井生苏醒后,又经过数日的精心调养,在云逸真人不分昼夜的悉心照料下,他已经能够勉强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顿地尝试下地行走。每一步都伴随着经脉深处撕裂般的刺痛和难以抑制的虚弱颤抖,脚下如同踩在密布的针尖之上,每挪动一寸都仿佛要耗尽全身残存的气力,额头早已渗出细密晶莹的汗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云逸真人时常在一旁稳稳搀扶,指尖轻点他周身几处大穴,输入一股温和醇厚的真气,如涓涓暖流般渗入枯竭的经络,助他缓解那噬骨的痛楚。虽然依旧面色苍白如纸,气息浅促不稳,体内辛苦修炼积累的真元也几乎散尽,需要从头一点一滴地重新凝聚、艰难练起,过程艰辛如同枯井重新蓄水般缓慢而费力,但总算摆脱了那徘徊不去的性命之忧,这让他心中稍感一丝宽慰,犹如漫天乌云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透下珍贵的天光。
这段时间,他从萧玦和云逸真人口中,更加详细地了解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始末。萧玦坐在床边那张简朴的木凳上,低声讲述着朝堂对潜龙坪惊天动地的异象与伤亡的刻意掩盖,那些记载真相的文书被篡改得面目全非,关键细节被悄然抹去,真相被深深埋没于重重权谋的淤泥之下,仿佛一张精心编织的巨大蛛网,将所有指向核心的线索无声吞噬。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无奈:“朝堂之上,如今无人敢提国师之名,所有指向他的证据都已在第一时间被焚为灰烬,只余下那些粉饰太平的虚假奏章流传于案牍之间。”云逸真人则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秘境终年不散的薄雾,语调沉静地补充道,后续的暗流并未平息,反而如隐秘的蛛网般悄然蔓延,国师残余的势力仍在阴影中蠢蠢欲动,犹如蛰伏的毒蛇,耐心等待着时机,随时可能掀起新的腥风血雨。他轻叹一声,道出那些潜伏的密探爪牙已悄然渗入江湖各大门派,伺机进行报复,毒牙隐藏在暗处。
国师玄诚子虽已伏诛,但其经营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触须遍布朝野上下和江湖各个角落,绝不会因首脑的消亡而轻易土崩瓦解。皇帝为了稳定大局,权衡利弊之下,大概率会选择以雷霆手段清洗一部分忠于国师的死硬党羽,同时施以怀柔之策安抚另一部分尚在摇摆观望的势力,最终将被国师侵蚀的权力逐步收归己有,以巩固那至高无上的皇权。萧玦作为亲身参与并最终扳倒国师的关键人物之一,虽然明面上因立下大功而不会被朝廷公然追究,但暗地里,他必然已成为某些残余势力刻骨铭心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刺客或密探随时可能伺机而动,淬毒的刀锋随时可能从意想不到的暗处袭来,因此众人商议后,一致认为萧玦短期内不宜再回那危机四伏的京城,以免引来不必要的杀身之祸。萧玦提及此事时,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早已洞悉世事的苦笑,仿佛早已看透这权力棋盘上你死我活的残酷本质。
“经此惊天一役,窃取国运、祸乱苍生的阴谋已被彻底粉碎,天下黎民百姓得以免于一场倾覆大劫,这便是你我付出所有代价后,所换取的最大胜利与慰藉。”云逸真人轻抚着颔下长须,声音温和却带着修行者特有的超然物外,如一阵清风拂过幽深的山涧,宽慰着在场的年轻人,“至于朝堂之上永无止境的纷争,尔虞我诈的倾轧,非我等方外修行之人久留之地。我等毕生所求,不过是顺应天地正道,求得内心的澄澈安宁。”他的目光清澈而深邃,仿佛能穿透眼前层层叠叠的尘世纷扰,直指本心。
井生默默点头,目光越过窗棂,投向秘境之外那流转不息的朦胧薄雾。他本就不是那汲兢营营于权势富贵之人,自幼在偏远宁静的清泉村长大,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简朴生活;经历了此番生死磨难,徘徊于鬼门关前后,更是看淡了许多曾经萦绕心头的世俗执念,荣华富贵于他,不过是转瞬即逝的过眼云烟。只是,当脑海中不经意浮现清泉村乡亲们那质朴憨厚的笑容,想到李婶每日清晨递来那碗暖胃热粥的关怀、王伯扛着锄头时那声憨厚的问候;又想到这一路艰险行来,那些萍水相逢却伸出援手的人们——那位在凄风冷雨中佝偻着背、慷慨赠药的老农,那位在荒山岔路口热心指路后挥手告别的樵夫,他们的身影在脑中接连闪过,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泛起层层复杂的感慨,既有感激之情如暖流般淌过心田,也有一丝淡淡的、挥之不去的乡愁,仿佛故乡泥土那熟悉的气息正萦绕鼻尖。
“前辈,那万蛊之源…”井生收回目光,转向云逸真人,轻声问道,眉头不自觉地微蹙,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的粗布被褥,脑海中再次浮现南疆那片神秘土地上潜藏的莫大隐患,那些狰狞蛊虫可能带来的可怕威胁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梦中常现毒虫肆虐、生灵涂炭的惨烈景象。
“南疆那边你暂且不必担心。”云逸真人摆手道,神色从容镇定如古井无波,“乌石公已联合诸部有威望的长老,调动各部族积蓄之力,暂时稳住了岌岌可危的局面,将那汹涌的蛊乱强行压制在边陲苦寒之地,未能蔓延。待此间诸事稍定,老夫会亲自去一趟南疆,以三圣物汇聚的无上威能,结合世代相传的古老秘法,尝试彻底加固那摇摇欲坠的封印,务求将那祸乱的根源永绝于世。”他的语气坚定如山,仿佛磐石般不可动摇,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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