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镖队,遁入茂密的山林深处,萧玦和井生不敢有丝毫停留,借着高大林木的层层掩护,向着地图上那处被朱砂醒目标注为废弃“观星台”的方向全力疾行。沉重的行囊勒在肩上,却并未拖慢他们急促的脚步,只求尽快远离身后可能存在的追兵,将危险远远甩开。
那处神秘的观星台,据地图所示,位于一片人迹罕至的连绵丘陵深处,原本若有似无的路径,早已湮灭在疯长的荒草与盘根错节的灌木丛中。两人全凭地图上模糊的大致方位以及萧玦对山川地势的敏锐判断,艰难跋涉了将近一整日,手脚并用地翻越了数道陡峭险峻的山梁,直到日头西沉,金红的余晖如同熔金般泼洒,将整个天际染得一片辉煌,才终于在一片荒芜、乱石嶙峋的山顶之上,找到了它的残破遗迹。
与其说是一座观星台,不如说是一片巨大、由某种不知名白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废墟。岁月的无情侵蚀和风雨的漫长洗礼,早已令原本高耸的台基坍塌过半,巨大的石块崩裂散落一地,如同巨兽的骨骸,被厚厚的深绿苔藓和斑驳的地衣紧紧覆盖。残存的几根高大石柱,如同孤独的哨兵,倔强地矗立在废墟之上,斑驳的柱身布满深深浅浅的风雨侵蚀沟壑和层层叠叠的苔藓痕迹,如同刻满了时光流逝的沧桑皱纹。只有中央一处相对保存尚算完好的圆形平台,以及平台上那个造型奇特、通体覆盖着墨绿色铜锈的青铜仪器,还依稀能让人辨认出此地昔日与观测浩渺星辰相关的神圣用途。
荒凉、破败、死寂,是这里永恒不变、挥之不去的主旋律。凛冽的山风呼啸着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沉悲鸣,更添几分萧瑟。
“看来早已废弃不知多少年了,连个能勉强遮风挡雨的角落都没有。”井生环顾四周,脸上难掩失望,用脚随意踢开一块松动的碎石。碎石沿着倾斜的石面滚落,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发出突兀而刺耳的声响。
萧玦却目光锐利如鹰隼,沉默地扫视着整个废墟的布局,仿佛要将每一块石头、每一道缝隙都刻入脑海。他的视线最终牢牢锁定在那些残存的石柱和中央那尊锈迹斑斑、布满铜绿的青铜仪器上。他快步走到一根半倾倒的巨大石柱旁,蹲下身,毫不顾忌污秽,用手掌仔细地、一寸寸拂去柱体表面经年累积的厚厚污垢和滑腻苔藓,渐渐露出了下面模糊不清却又透着奇异的刻痕。
“这些符文…”萧玦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冰冷粗糙的石面,眉头紧蹙,眼神中充满了审视,“绝非本朝规制,甚至比前朝已知的任何符号体系都要古老…像是…某种专门用于观测和记录星辰运行轨迹的标记符号,与深奥的星象历法息息相关。”
他随即起身,快步走到那青铜仪器旁。仪器的结构异常复杂精妙,由数层大小不一的同心青铜圆环精密嵌套而成,环体上布满了细密如发的刻度,几根扭曲的指针深深嵌入厚厚的锈蚀之中,纹丝不动。虽然早已锈死凝固了不知多少岁月,但那精密的构造和严整的几何美感,依旧能让人清晰想象出它当年如何随着浩瀚星空的运转而精密运作、揭示天机的神奇景象。
“此物名为‘浑天仪’的简化变体,”萧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洞悉,向井生解释道,“非是寻常计量日影的日晷,而是专门用于推演天象变化,测算星辰轨迹的精密仪器。看来此地绝非简单的了望台或烽燧,而是一处颇为专业、水准极高的小型古观星遗址,其建造者的学识与技艺,非同一般。”
井生闻言,好奇心大起,凑上前去,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带着几分敬畏地摸了摸那冰冷刺骨的青铜表面。就在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千年寒铁般金属的瞬间,他怀中贴身藏着的、那枚古朴的镇龙尺,竟毫无征兆地微微震动了一下!尺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轻轻唤醒并牵引,尺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偏移,精准地指向浑天仪上某个特定角度的青铜环。
“嗯?”井生心中一凛,心脏猛地一跳,立刻屏住呼吸,顺着镇龙尺尺尖的指向凝神看去。只见在那个角度的青铜环内侧,被厚厚的铜锈覆盖之下,似乎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锈蚀融为一体、极难察觉的凹槽轮廓。那凹槽的形状…竟隐约与他手中镇龙尺的末端轮廓有着几分惊人的相似?
“先生,您快看这个!”井生急忙低呼,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萧玦闻声立刻凑近,几乎将脸贴在了冰凉粗糙的青铜环上,借着夕阳最后一抹微弱的余晖仔细查看。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凹槽边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讶异:“这凹槽…边缘有极其细微但确凿无疑的凿刻痕迹,是后来人为开凿的,绝非浑天仪原物所有!再看其内部的磨损程度和锈蚀覆盖的浅层…时间绝不会太久远…”
难道…近期有人来过这荒僻人绝之地?并且特意在这古老的浑天仪上,留下了这个与镇龙尺末端完美吻合的隐秘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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