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生沿着暗河通道拼命向外游去,冰冷刺骨的河水如同液态的寒冰,裹挟着尖锐的碎石和粗糙的泥沙,如无数细针般狠狠刺入他早已遍布伤痕的肌肤,每一次奋力划水都让肺部如同灼烧般剧痛,仿佛吸入的不是冰冷的水汽而是滚烫的火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煎熬。身后石窟的崩塌声和爆炸声连绵不绝,如同地狱的丧钟,巨石坠落的轰鸣与气浪的冲击波狂暴地挤压着水体,仿佛末日降临,整个幽暗的地下世界都在剧烈颤抖,岩壁裂缝中簌簌落下的尘埃和碎石粉末疯狂涌入水流,呛得他几乎窒息,视野被浑浊搅动。他不敢回头,生怕那毁灭的景象会瞬间吞噬他仅存的意志,拖慢逃生的脚步,只能咬紧牙关,榨取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拼命前游,双臂如沉重的船桨般机械地划破粘稠的黑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紧迫感,冰冷的河水早已浸透他单薄的衣衫,湿布紧贴在伤口上,带来阵阵刺骨的痛楚。
当他终于从冰冷刺骨的水潭中猛地冒出头时,一股混合着夜露与腐殖质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强烈地刺激着他疲惫的感官。只见外面天色昏暗,暮色四合,已是傍晚时分,沉沉的暮霭如灰色的纱幔般笼罩着广袤的大地,灰蒙蒙的云层低低压向远处的山峦,偶有寒鸦如不祥的黑影般掠过天际,发出凄厉刺耳的啼鸣,更添几分萧瑟。李家庄方向却是一片反常的灯火通明,摇曳的火光将幢幢人影投射在焦黑的土地上,人声鼎沸的喧嚣夹杂着金属撞击的脆响,刀剑交击的铿锵声与号令的嘶吼此起彼伏,震荡着空气,显然柳家的大队人马依旧在不计代价地疯狂攻击着后山的山体,意图彻底摧毁一切,山脊上不断腾起的浓重烟尘在昏沉的暮色中扭曲、升腾,如同狰狞的鬼魅狂舞。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疲惫,深吸一口气,那带着夜露湿凉的空气如冰针般刺入肺腑,精神为之一振。凭借对地形的烂熟于心,他立刻利用渐深的夜色和茂密树林的掩护,如一头精疲力竭却仍奋力逃生的猎豹般,矫健而迅捷地穿梭于浓重的阴影之间,脚尖轻点地面,尽量减少声响,朝着村子的方向疾奔而去,每一步都带起脚下落叶的沙沙声,偶尔踩断枯枝发出的噼啪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的身影几乎完全融于无边的黑暗,只余下压抑不住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急促喘息声,在萧瑟的风中飘散。
村口方向,反而相对安静许多,只有呜咽的风声在低语,如同幽灵的叹息拂过遍地荒草。柳家的主力都在后山狂攻,这里只留下了少数心不在焉的看守,他们的身影在远处灯火与暮色的交界处模糊晃动,冰冷的铠甲在微光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脚步懒散地徘徊在村口那片焦土的边缘。那巨大的、焦黑的坑洞和旁边沉寂的古碑,在沉沉暮色中如同大地上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散发出一股混合着泥土焦糊与古老尘埃的腐朽而沉重的气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深埋于时光中的哀伤,碑文上的古老刻痕早已被无情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难以辨认,坑洞边缘翻卷的泥土还残留着浓烈硫磺的刺鼻焦味,灼烧着空气。井生强撑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脚下,悄无声息地潜行到深坑边缘,动作轻灵得如同夜行的狸猫,脚尖点地时连一丝尘埃也未惊起。他按照萧玦所传授的方法,双手紧握住那柄冰凉的镇龙尺,尺身仿佛有生命般传来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如同微弱的心跳在掌心脉动,尺身上古老神秘的青铜纹路在浓重的夜色中隐隐泛着幽微的光芒。他屏息凝神,将尺尖对准坑底的中心,同时将自身灵觉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致,努力感应着天地间那稀薄而混乱、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的残留星力,每一缕细微的能量都如同游丝般难以捉摸,在他的意识感知中忽明忽暗,闪烁不定,如同被无形狂风撕扯得支离破碎的蛛网。
引导星力的过程极其艰难。这些缥缈的力量不仅难以捕捉,更如同狡猾的精灵般时隐时现,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且需要他付出全部心神进行极其精妙的操控,才能将其一丝一缕地艰难引导至镇龙尺的尺尖,最终聚焦于坑底那一点核心之上。稍有分神,哪怕只是一瞬间的精神松懈,那好不容易聚拢的星力便会如烟云般消散无踪。井生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恐怖速度被消耗着,脑海深处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攒刺般剧痛,头痛欲裂,豆大的汗水如同溪流般顺着他的额角、鬓角不断滑落,浸湿了早已湿透的衣襟,黏腻冰冷的布料紧贴着汗湿的背脊,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痒不适。而坑底那原本沉寂的龙脉本体,似乎也敏锐地感应到了镇龙尺的波动和星力的牵引,开始微微地躁动起来,一股令人心悸、源自大地深处的恐怖力量正在下方缓缓地苏醒、汇聚,焦黑的泥土深处传来沉闷而压抑的低沉蠕动声,仿佛有沉睡的巨兽在不安地翻身,地底更深处隐隐传来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轰鸣,如同远古洪荒巨兽的脉搏在黑暗中沉重地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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