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风水师狼狈逃窜后,石疙瘩村暂时恢复了平静。村口的老槐树下,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着闲聊,不再提心吊胆地张望,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安宁气息。他们对萧玦的态度彻底变了,从前是好奇和疏离,带着几分对陌生人的警惕,现在则充满了感激和敬畏,仿佛他是从天而降的守护神。王老五更是恨不得把萧玦供起来,天天提着一篮子新鲜的蔬菜瓜果,蹬蹬蹬地跑到柴房外,大声喊着“萧先生,一点心意”,尽管萧玦大多婉拒了,只偶尔收下几个果子,王老五依然乐此不疲,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井生心里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每当夜深人静,他躺在破庙的草席上,眼前就浮现出那口老井幽暗的水面,还有萧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萧玦展现出的能力越强,目的越不明,他就越感到不安。那口井的秘密,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搅得他日夜难安。他曾尝试着更加隐蔽地窥探萧玦,蹑手蹑脚地溜到井边,投入寻常物品如破布或石子,井水映出的景象依旧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投入珍贵些的食物,比如省下的半块干馍,他又实在舍不得——那意味着要饿肚子,肚子咕咕叫的滋味比恐惧更折磨人。
这天傍晚,夕阳染红了天边,井生放牛回来,牛群慢悠悠地踏着尘土飞扬的小路。他远远看见萧玦正站在村口的溪边,身影挺拔如松,望着潺潺流水,似乎在沉思。溪水在落日余晖下闪着碎金般的光芒,萧玦的侧影投在石滩上,拉得长长的。井生犹豫了一下,手心冒汗,心脏咚咚直跳,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他想试探一下,也想…道个谢?毕竟,他帮村子解决了一个大麻烦,王老五家的房子保住了,全村人都松了口气。
“萧…先生。”井生有些别扭地开口,声音干涩,像卡了壳的旧风箱。
萧玦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平静如水,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那天…谢谢你。”井生低声道,头埋得更低了,脚尖无意识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要不是你,王叔家就遭殃了,那胖子风水师的手段太毒了。”
“举手之劳。”萧玦的语气依旧平淡,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更何况,破人邪术,护一地生吉,本就是我辈…读书人该为之事。”他中间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喉结轻轻滚动,似乎在咽回某个词。
井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停顿。“我辈”后面,他原本想说的或许不是“读书人”?这个念头让井生后背发凉,他强作镇定,指甲掐进掌心。
“你…懂风水?”井生鼓起勇气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萧玦看了他一眼,目光如刀锋般锐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道:“略知皮毛。”那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更添了神秘感。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溪水哗哗地流着,虫鸣在草丛间此起彼伏,夕阳给萧玦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金边,让他冷峻的轮廓柔和了些许,但井生只觉得寒意更浓。
“李家庄的人…还会再来吗?”井生换了个问题,这也是他最担心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会。”萧玦回答得毫不犹豫,声音斩钉截铁,“此次失败,只会让他们更加急切,手段也可能更激烈。他们背后所求,绝非一块宅基地那么简单。”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山峦,像在审视隐藏的敌人。
井生心里一紧,喉咙发干:“那…那我们怎么办?”
萧玦的目光再次投向溪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石疙瘩村地气特殊,已引多方窥伺。单凭一村之力,恐难抵挡。”他的语气沉重,像在宣读判决。
他转过头,目光第一次带着某种审视,落在井生身上,仿佛能穿透皮肉看进灵魂:“或许,需要一些…非常之法,或非常之人。”
井生的心跳漏了一拍,呼吸都滞住了。非常之人?他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指的是自己?井生脑子里嗡嗡作响,恐惧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我…我不明白…”井生下意识地装傻,声音细若蚊蝇,眼神躲闪着不敢对视。
萧玦似乎几不可查地轻笑了一下,那笑意极淡,很快消散在暮色中:“不明白也好。”他顿了顿,忽然道,“你常去那口老井?”话题陡转,像一把冰锥直刺井生的心脏。
井生浑身一僵,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透了破旧的衣衫:“就…打水…”他结结巴巴地辩解,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
“那口井,”萧玦像是随口闲聊,语气却带着无形的重量,“很有意思。井水映物,格外清晰,有时甚至能照见一些…别处之景。”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井生的神经上。
井生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升起,手脚瞬间冰凉,血液都凝固了。他知道了!他果然知道了!那口井的秘密,那些模糊的影像,都暴露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慌在胸腔里翻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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