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钟鸣般的共振并未持续太久,便如潮水般悄然退去,可涪水村的夜,却因此变得截然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仿佛每一寸泥土都在呼吸,每一片树叶都在聆听。
翌日破晓,天光乍现。
祠堂之内,异变陡生!
只听一阵细密的“咔咔”脆响,祠堂主殿正中央的青石地砖,竟如龟甲般自行开裂,蛛网般的缝隙遍布地面。
一缕缕淡青色的雾气从缝隙中袅袅升起,不带阴寒,反而夹杂着浓郁的药香与陈年书墨的气味,闻之令人心神一清。
“快!去请赵头儿!”有早起洒扫的村民惊呼。
赵篾匠闻讯赶来,他沉着脸,俯身在那裂缝前,以指尖沾了些许雾气凑到鼻尖一闻,神情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这味道,他曾在师父李青针的药房最深处闻到过,那是封存了数十年珍稀药材与古籍才有的醇厚气息。
“所有人退后,拿撬棍和麻绳来!”赵篾匠一声令下,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相信,这是师父二十年布局的回响。
众人小心翼翼地沿着裂缝,合力掀开那块足有千斤重的巨大石板。
轰然声中,一个幽深的入口赫然出现。
下方并非地窖,而是一座方正的石室。
火把探入,光芒所及,只见石室四壁竟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浮雕,线条繁复,宛如人体经络图谱,在火光下忽明忽暗,仿佛在无声地流动。
石室中央,一座一尺高的石台孤零零地立着,其上供奉着一只古朴的青铜匣。
匣身不大,却透着一股镇压万物的厚重感,匣面铭刻着八个篆字:“天禄遗烬,涪水续光。”
村民们一阵骚动,赵篾匠却伸手拦住众人,厉声道:“师父未到,谁也不许妄动!”他深知,这八个字分量何等之重,这绝非他们能轻易触碰的东西。
他亲自跑到村尾,将李青针请了过来。
李青针依旧是那副淡然模样,仿佛眼前这惊天变故,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立于石室门口,目光扫过那满壁经络浮雕,却始终没有踏入一步。
他只是抬起右脚,以足尖在祠堂的门槛上,不轻不重,连点三下。
“咚!咚!咚!”
三声闷响,仿佛叩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就在第三声落下的刹那,异变再生!
远在村外东、南、西、北等七个方位的山坡上,七块早已被村民们遗忘的“地维定穴石”猛然大放光华!
七道肉眼可见的光柱冲天而起,随即在半空中交汇,化作一道流光,精准无比地投射进祠堂石室的穹顶!
刹那间,石室穹顶之上,一幅由无数光点连接而成的璀璨星图浮现而出。
那星图的轮廓,竟与村外的涪水九湾地势完全吻合!
而那些光点闪烁的位置,正对应着人体“奇经八脉”的各个要穴!
这是一幅以天地为纸,以地脉为墨,画出的人体宇宙宏图!
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瞠目结舌。
李青针的声音淡然传来:“赵六,‘命门’在何处?”
赵篾匠浑身一震,猛然抬头,在那星图中迅速找到了那个位于腰腹区域、光芒最盛的光点——命门,人之生命根本所在!
他瞬间明悟,快步走到石台前,双手捧起青铜匣,按照星图的指引,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方位。
当匣口的正前方与穹顶那“命门”光点完全对齐的瞬间,“咔哒”一声轻响,青铜匣的匣盖竟自行弹开!
匣内并无金银,只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一卷边缘焦黑的残破竹简,正是传说中遗失的《针经》首卷原本;一枚断成两截的白玉圭,那是古代校书官的信物;以及一块漆皮剥落大半的木牌,上面用血色刻着四个字——程高谨守。
看到“程高”二字,赵篾匠这个七尺高的汉子,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程高,师父李青针收的第一个弟子,也是他赵篾匠的师兄!
二十年前,乱军过境,程高为了保护师父的毕生心血,抱着一箱典籍跳入涪水,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以为那些珍贵的医典早已失传,却没想到……师父竟用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将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了这片土地的地脉!
以定穴石为钥匙,以全村人的同心同德为开启法门,锁了整整二十年!
当夜,一封封书信如雪片般从邻县飞来。
有儒生联名上书郡府,言辞激烈,称“涪水村妖人李青针,行诡谲之术,妄言天人感应,蛊惑乡野愚夫,实乃社稷之蠹虫!请郡府即刻发兵,焚其妖书,拘其首恶,以正视听!”更有本地豪族,派人送来一箱厚礼,附信一封,言辞倒是客气,却透着不容置喙的贪婪:“久闻李神医《针经》重现于世,乃文脉之幸。敝族愿献上百亩良田,换取《针经》全本,供奉于孔庙之内,以圣人之光永镇其华。”
赵篾匠看着那封信,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掷入火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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