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庙顶破洞,在张世昌脚边的针孔上投下银斑。
他后颈大椎穴的玄针突然发烫,像被浇了滚油,整条脊椎都跟着发颤。
砖...砖下有针!离门最近的壮汉刚喊出半句,左脚就碾到了什么硬物。
青砖缝里地窜出根银针,精准扎进他足三里——那是程高今早趁张世昌查看供桌时,用指甲盖抠开砖缝埋进去的。
壮汉膝盖一软,整个人砸在门槛上,额头撞出个血包。
张世昌瞳孔骤缩。
他终于看清那些分布在青砖纹路里的细小红点——每块砖角都有,从庙门到供桌,整整齐齐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三日前他带人搜查古庙时,这些针孔还被积灰盖着,此刻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双双盯着他的眼睛。
师父早说过,对付疯狗要先拆狗窝。王二狗的声音从庙外的槐树上飘下来。
这小子不知何时爬到了树杈上,正晃着腿抛接石子,你们在林子里埋伏的十二个人,我用阴陵泉针阵废了六条腿,剩下的...他突然咧嘴一笑,被赵小哥的药粉迷了眼,现在正抱着树啃树皮呢!
话音未落,庙外传来一声闷响,显然有个倒霉蛋摔下了树。
张世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才想起今早搜查时,那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总蹲在树边摸来摸去,原是在埋针!
都给我杀了!他反手抽出腰间软剑,剑尖直指涪翁咽喉,那老东西的针阵最多困我们半炷香——
半炷香?涪翁倚着供桌,拇指在玄针袋上轻轻一搓。
他银发被穿堂风掀起,露出眼尾一道极淡的疤痕,那是当年在天禄阁被火炭崩的,你踩碎第三块砖时,东南柱里的玄针就会震响。
叮——
一声清越的震颤从柱子里传来。
张世昌只觉耳中嗡鸣,软剑落地。
他这才发现,供桌下、房梁间、门槛缝里,不知何时插满了银针。
这些针尾系着极细的牛筋线,连成一张看不见的网——东南柱的玄针是网心,刚才那声清响,正是牛筋线被震断的声音。
针障启。涪翁轻声道。
话音未落,十数道银光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穿玄色劲装的杀手刚举起刀,手腕地一痛,曲池穴被针钉住,刀坠地;拿短斧的汉子想扑向程高,风池穴挨了一针,眼前发黑,踉跄着撞翻烛台;连张世昌自己,脚踝处的解溪穴也被刺中,右腿突然使不上力,踉跄着扶住供桌。
这...这是黄钟针?张世昌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淌。
他曾听教中长老说过,太乙教祖师爷当年被太医令苏耽用黄钟针废了修为,那针能引天地气血为刃,今日看来竟非虚言。
涪翁没接话。
他盯着张世昌腰间的玉佩——半枚青铜古印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和他体内那枚随着收徒逐渐清晰的传承印,连缺口都一模一样。你们找的不是《针经》,是印。他的声音像浸了冰碴,可真正的印...在你脚下。
张世昌下意识低头。
脚边青砖上那个极浅的针孔里,突然渗出一丝暗红——那是程高今早用玄针刻下的标记,此刻正随着针障震动,在砖面晕开个血珠。
师父!程高的赤针在烛火下泛着红光,他左手扣住最后一个杀手的肩井穴,右手持刀抵住对方咽喉,赵小哥拿到帛书了!
赵子衡攥着染血的帛书退到墙角,他额角挂着汗,玄针袋的绳子被扯断了,几枚银针散落在地。
这个初入医道的年轻人此刻眼睛发亮,像发现了什么宝贝:这上面记的是...天脉九变的解法?
闭嘴!张世昌突然暴喝。
他拼着解溪穴剧痛,扑向赵子衡,却被程高飞起一脚踹在膝弯。
程高的赤针已经入了小成,这一脚带起的风里都裹着针气,张世昌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在了涪翁脚边。
你该庆幸。涪翁弯腰拾起张世昌的软剑,剑尖挑起对方下巴,若不是你带着半枚印,我早让针阵废了你的手筋脚筋。他的拇指按在张世昌后颈的针尾上,玄针突然发出蜂鸣,说,太乙教怎么知道印的事?
张世昌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溢出来:你以为...你赢了?他的目光扫过庙外渐弱的喊杀声,扫过程高手中的刀,最后落在涪翁腰间的玄针袋上,等教主知道你还活着...等他拿到完整的印...
他拿不到。涪翁的声音突然低了,像古钟在深潭里震荡。
他屈指一弹,张世昌后颈的针尾应声而断。
银针没入大椎穴半寸,张世昌立刻说不出话,只能瞪着眼睛发出的闷响。
程高凑过来,看着张世昌扭曲的脸:师父,他这是...
哑穴。涪翁将软剑插回剑鞘,三日后针会自己出来,到时候...他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转身看向庙外,王二狗正揪着个杀手的衣领往庙里拖,那杀手的两条腿像面条似的软着,显然被阴陵泉针阵废了腿力。
月光更亮了。
涪翁摸了摸腰间的玄针袋,里面那枚传承印又清晰了几分——程高的赤针小成,赵子衡的玄针入门,王二狗虽未正式拜师,却把针阵玩得像模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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