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天花板在眼前旋转,刺眼的手术灯像一轮小太阳灼烧着视网膜。
桑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成两半——上半身漂浮在虚无中,下半身则沉入无底的黑暗。
麻醉剂像冰凉的丝绸滑过血管,带走疼痛的同时也带走了她对身体的掌控。
血压下降,90/60!
准备剖宫产手术,快!
遥远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桑宁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的意识如失控的陀螺,在记忆碎片中疯狂旋转。
西风……她无意识地呢喃着这个名字,舌尖缠绕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是谁?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名字,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黑暗渐渐吞噬了她的意识。
朦胧中,桑宁感觉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两侧是无数扇紧闭的门。
走廊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她走来。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但桑宁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关切。
加油,桑宁,再坚持一下。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带着某种令她心悸的熟悉感。
你是谁?桑宁想要向前走,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似乎在等待她握住。
就在桑宁即将触碰到他的指尖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撕裂了梦境。
大出血!快,准备输血!
心率不稳!
现实与梦境的边界变得模糊。
桑宁感觉自己被撕扯成两半——
一半漂浮在那个神秘的走廊里,另一半则被固定在手术台上,承受着身体被剖开的痛苦。
尽管麻醉让她感觉不到疼痛,但某种原始的恐惧仍攥住了她的心脏。
走廊里的男人突然变得清晰了一些。
桑宁望见他剑眉下微垂,以及左颊那道犹带血丝的伤痕。
...阿文?她问。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疲惫却温暖的笑容。
我在……他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和难以掩饰的悲伤。
原来是阿文!
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原是阿文!
那个他总是把咖啡杯留在书桌上留下圆形印记的男人,那个在她怀孕初期每天早起为她准备生姜茶对抗孕吐的男人。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桑宁急切地问,梦境中的走廊开始扭曲变形,墙壁上出现细小的裂纹。
阿文的表情变得痛苦。我一直在这里,宁宁。从来没有离开过。
产妇大出血,准备子宫动脉结扎!现实中医生的喊声穿透梦境。
走廊突然变成了他们家的客厅。
桑宁看到自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相册,腹部高高隆起。
阿文跪在她面前,双手轻抚她的肚子,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你不该继续追查所谓的真相!梦中的阿文说,太危险了。
但他们诬陷爸爸!那些资料必须拿到!梦中的桑宁激动地说。
桑宁困惑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记忆吗?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这段对话?
谁诬陷了爸爸?
场景再次变换。
现在是夜晚,桑宁站在酒店套房里,目光扫过凌乱的床。
她的手指颤抖着捡起地上散落衣物,男人情动时的喘息仿佛就在耳边。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文公公来电。
就在她准备接听时,房间门被猛地推开,子弹擦着眼睫呼啸而过......
桑宁在梦中尖叫,场景瞬间崩塌,她又回到了那条无尽的走廊。
阿文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却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透明感。
别怕,我在这里。阿文的声音坚定而温柔,但你必须回去,宁宁。我……孩子需要你。
什么孩子?桑宁茫然地问,然后记忆再次涌现——
她怀孕了,已经八个多月,本该还有四周才到预产期。
早产!手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手术台上,医生们正在与死神争夺她和孩子的生命。
桑宁紧紧抓住阿文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记不得你了...对不起...
尾音却莫名泄出个。
阿文的表情变得异常悲伤。
宁宁,我爱你!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再次失去你!
他的话像一把利刃刺入心脏。
爱她?什么意思?
阿文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走廊的墙壁像被水浸湿的纸张一样溶解。
你别走!桑宁伸出手,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心跳恢复!
继续输血!
婴儿出来了!快,新生儿科准备!
现实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一根绳子将桑宁从梦境深渊中拉回。
她感到一种撕裂般的痛苦,不仅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灵魂上的。
这一次,她知道不是梦。
她的孩子,正在现实世界中等待她的保护。
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穿透了手术室的嘈杂,像一道光照进桑宁黑暗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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