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尤利乌斯·格拉夫的胃部正痉挛着,仿佛有只手在里面搅动。
舰船的每一次轻微颠簸,都让一股酸液涌上他的喉头。
这股不适并非亚空间航行的后遗症。
对于一个在政委学院经受过最严苛精神韧性训练的帝国忠仆而言,那种程度的灵魂颠簸,早与每日用餐无异,早已磨砺得他心如铁石。
真正让他感到恶心的,是舱室里那股时有时无、却又甜得发腻的血腥味。
它如同阴影般缠绕不去,钻入他军服的每一丝纤维。
这气味全然不同于爆弹枪炸开胸膛后,那种带着硝烟味的熟悉铁锈气;
也并非激光枪烧穿肢体时,那种蛋白质碳化的焦糊恶臭。
那些是战场的味道,是秩序的味道。
而眼下这股气味,是一种“活”生生的,鲜活又腐烂的腥甜,是生命在极度痛苦中被缓慢榨干的证明。
仿佛某个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正进行着一场永不停歇的活祭,血肉的黏腻与挣扎的哀嚎混杂一处。
而他们这支小小的探索舰队,正一头扎进了那片由生者鲜血汇聚而成的死海。
“将军。”
尤利乌斯强行压下胃里涌动的酸意,他走到舰桥中央那个魁梧的身影旁,军靴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声,笔直地立正行礼。
他的嗓音,如同他手中那本厚重的《帝国步兵通用手册》一样,刻板而又冷酷。
“星语庭方才截获了一段来自赛瑞纳地表的通讯信号。”
“内容……无法解析。混乱不堪,没有逻辑。”
“那是一串毫无意义的狂乱嘶吼,仅此而已。”
舰队指挥官巴赫拉姆将军,这位从泰拉统一战争的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老兵,闻言后缓慢地转过身。
他那张如同被花岗岩雕刻出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旧疤,其中最深的一道自他左眼角一直延伸至下颌,让他的半边脸都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他独眼如炬,扫过尤利乌斯。
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用他那只完好的独眼,冷淡地看了一眼递过来的数据板。
数据板上,一段音频波形正剧烈地跳动着,它的起伏就像一个濒死之人在极力挣扎的心电图。
“血……”
“颅骨……”
“为了……王座……”
“牲畜。”
巴赫拉姆将军从他那被战火熏黑,有些发黄的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声音低沉而充满蔑视。
他的独眼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面对尚未开化的牲畜时,那种纯粹的轻蔑。
这些低语者,在他看来,不过是需要被秩序之锤碾碎的野狗。
他来自一个只信奉铁血秩序与绝对力量的世界,泰拉统一战争的残酷法则早已刻入他的骨髓。
而这些原始、混乱、充满疯狂意味的咆哮,在他听来,不过是另一群需要被教化,被征服的迷途羔羊,发出的无能且刺耳的狂吠。
它们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消灭。
“全舰队注意。”
他打开了公共通讯频道,他那如同砂纸摩擦钢铁般粗粝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在每一艘战舰的舰桥之上,连空气都为之颤动。
“准备登陆。”
“目标直指信号源最密集的城市中心,没有迂回的余地。”
“我要在一个标准日之内。”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锋利的杀意,那杀意凝固成实质,足以切割骨骼。
“让这颗星球上所有会说话的生物,都学会如何正确地拼写帝皇的圣名。若不肯学,便让他们化为圣名的尘埃。”
“战役模拟:赛瑞纳屠杀。”
“演化时间:帝国舰队抵达后第一小时。”
主视角切换至帝国太阳辅助军,第101“泰拉”掷弹兵团的列兵,凯伦。
他的厚重军靴踩在一块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地毯”之上。
那“地毯”呈暗红色,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湿热气味,血腥与腐臭混杂。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然后他的胃里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江倒海,胆汁几乎要涌上喉咙。
那根本不是地毯。
那是由无数具早已被剥皮抽筋、开膛破肚的人类尸骸,密密麻麻地铺就而成的一条血肉之路。
这条路从他们登陆的地点,一直延伸到远处那座由黑曜石与黄铜所构筑而成的,散发着亵渎与疯狂气息的巨大金字塔,其顶端仿佛直插混沌。
而在道路的两旁,是数以万计的、被活生生钉在木桩之上的“观众”。
他们的身体早已被彻底掏空,只剩下一具具干瘪、空洞的皮囊,在赛瑞纳那暗红色的恒星血光照耀下,如同风干的腊肉般,无力地随风摇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
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临死前那极度的恐惧与痛苦,扭曲的表情在血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呕——”
凯伦身边一个同样年轻的新兵,再也无法忍受这地狱般的景象,他当场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胃液喷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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