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纤只恨自己不是个狂暴之人,将所有想要自己的命的全杀掉,可她是个错杀怀孕飞禽走兽,都会落泪的人。
在她身后,一群人照顾着高热不退的姚明钰,病不重,普普通通吃个药,再把外伤养好,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偏偏陆家一家人在上京待惯了,是从未见过比破皮还严重的伤,这下子全聚集到一间屋,搞得空气都不流通。
听到姚明钰咳嗽,姚纤终究没忍住走进去:“好了,都出去,霍望天、杨侣留下,给我哥上药。”
陆惋看向姚纤,张嘴正想拿母亲的架势,被她那双眼睛盯着,只好住嘴:“大哥、大嫂,我们听纤纤的。”
人走后,姚纤将厢房的窗支开,瞧着人站在窗前,笑道:“母亲、舅舅、舅娘、表哥表姐,大哥不会有事,你们在这儿堵住,风都不流通,病不仅会传到你们身上,还会好得特别慢。
咱们现在跟笼中老鼠无甚区别,李忝说了,根在皇宫陛下寝殿,陛下不死,事情就有回旋的余地。
秋溪、江湖自发前来的人士会照顾好这个地方,胡枕安胡前辈也会这儿,你们大可以安心,临走前,我要去找一趟李忝。”
“走?纤纤,你要去哪?”陆惋没来由心慌,伸手想抓住姚纤的手,被她躲了。
“娘,回来时,我以为只用跟你、大哥、舅家平淡过一生,原是我多想了,父亲那边乱七八糟,身居高位,将朝野上下也弄得乱七八糟,”说着,姚纤落下泪来,“张怀文如何死的?朝廷命官为自己效忠的势力卖命,不仅死无全尸,甚至死后不能入土,且死都能被利用,真是笑话啊。”
镇国公脸红了,连声叹息坐到台阶上:“一醉解千愁,一醒愁千重,若天要亡南朝,纵使大罗神仙下凡,又能如何呢?”
“又能如何呢?”陆星怀坐在父亲左边,“不如何,却不能枉对本心,父亲,人活一世,长长短短皆有之,不能说为天下百姓,哪怕只为了小小的一个我,那皇宫是刀山是火海,都要闯,唯独陛下活着,南朝才不至于大乱。”
“唉,我又何曾不知呢,可是纤纤一个人去,哪怕天下第一,也忍不住会担心。”陆怀说出心中想法,回头看一眼妹妹,姚纤的亲娘。
陆惋一直低头,一句话没说,目光闪烁,眼珠无意识地到处转动,嘴唇微张,傻傻地盯着还未干的青石板地面。
“娘。”
姚纤轻轻唤了一声,陆惋缓缓抬头:“去,生死一线,在这里耗着,只能等死。大哥,我们陆家跟着高祖打仗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势弱,国有难,亦不能做缩头乌龟。”
她好像变了个人,看着姚纤的目光坚定有力,徐徐走来时身体是止不住地颤抖:“纤纤,你答应我一件事。”
“娘尽管说。”
“活着回来。”
“好,黄恙,你与我配合最默契,可愿跟我走一趟?”
姚纤看向不远处侯着地黄恙,这半年时间,她变化好大,曾经阳光明媚的少女,现在成了精准看人脸色的大家丫鬟。
“自然愿意前往。”黄恙往前走一步,圆圆的一双眼盯着姚纤。
离开到回来,整整三个半月,这段时间黄恙主要负责保护陆惋,习文、孟秋大部分时间在梅花楼,少有回相府的时候。
她变得苍老疲惫,她自己知道,只是震惊姚纤的变化,一张脸像一张纸贴在脸上,凹陷的脸颊、外凸的眼球、足够明显的法令纹,这次外出,小姐肯定过的不好。
两人想着彼此,随后都笑了,姚纤先开了口:“好,在后门等我,我去寻李忝。”
樊苑,李忝刚醒,还没力气下床,宋乡遇与陆府几个小厮照顾他,听着熟悉的脚步声,看见姚纤,他笑了:“怎么没休息?”
“都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姚纤轻声说,见人走后,拉了圆凳坐在床边。
李忝刚敷了药,伤口覆盖着绷带,一张俊朗的脸瘦削了些,骨感突出,疲惫尽显。
“李忝。”
她喊他的名字,停顿下来。
他许久没听到她说话,眨眨眼,轻声应:“我在,怎么了?”
“权力场的事,你显然比我厉害…”
姚纤哑着嗓,话没说完,又停下,眨眨眼,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大腿上。
床上的李忝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躺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姚纤:“皇宫中高手云集,神秘得很,朝野上下除了宫中少数几位宦官,无人得知他们的真面目,你不能去。”
姚纤没生气,伸手将床上的薄被拿来,铺开搭在他身上:“你拦不住我,所以,我只是来通知一声,好好养伤,兴许我回来,你伤还没好,这一次死不了,我们就拼命往上爬。”
两人看着彼此,此时此刻,谁都劝不动谁。
窗外风吹草动,树叶轻晃,人从窗边走过,好奇地往里面看一眼,又继续干自己的事。
一盏茶功夫过去,李忝轻叹一声:“我等你平安回来。”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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