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真血 第17章 雪域孤踪

洞穴内，篝火噼啪作响，橘黄色的光芒驱散了北境的酷寒，也暂时驱散了笼罩在三人心头的死亡阴影。龙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着火焰带来的暖意渗透进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右臂依旧传来阵阵刺痛，但比起在风雪中跋涉时的麻木与沉重，已是好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身旁依旧昏迷不醒的胖虎，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却平稳悠长，帝血续命的效果仍在，这让他心中稍安。又看向另一侧闭目调息的青璃，她苍白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似乎柔和了些许，但眉宇间那抹痛苦与虚弱却挥之不去，伤口处萦绕的淡淡黑气，如同毒蛇般盘踞，时刻侵蚀着她的生机。

“葬龙渊……”龙五低声咀嚼着从青璃口中得知的这三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那张暗色皮帛。地图上的龙形标记朱红刺眼，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吸引着他，也警示着他。那地方光听名字就绝非善地，但冥冥中，他总觉得那里或许隐藏着与自己身世、与体内帝血相关的秘密，甚至可能有一线救治青璃和胖虎的希望。

“此图年代久远，其上纹路……似与上古龙语有关。”青璃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眼眸落在龙五手中的皮帛上，声音依旧清冷虚弱，却带着一丝凝重，“葬龙渊……在我族残存的古老记载中，乃是一处大凶大险之地，传闻是远古龙族最终的战场与埋骨之所，龙怨积聚，法则混乱，空间不稳……即便全盛时期，我亦不敢轻易涉足。”

龙五闻言，心头一沉，但随即又涌起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再凶险，还能比被影龙殿那帮杂碎追上更糟吗？我们现在缺医少药，前有绝地，后有追兵，反正都是九死一生，说不定这葬龙渊里，反倒有一线生机！”他顿了顿，晃了晃手中的皮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尽管脸色因失血而苍白，笑容却依旧带着少年人的阳光与无畏，“再说了，你看这图，画得跟鬼画符似的，能不能找到地方还两说呢！”

青璃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冰封的心湖再次泛起微澜。这少年，明明自身伤势不轻，背负着同伴生存的重担，前路更是渺茫堪忧，却总能苦中作乐，保持着一种近乎莽撞的乐观。这种特质，在她漫长而冰冷的生命里，是极其罕见的。

“当务之急，是恢复些许实力，并找到御寒果腹之物。”青璃没有继续讨论葬龙渊的凶险，转而指出了眼下最实际的问题。她的目光扫过龙五软垂的右臂和干瘪的皮囊。

龙五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苦着脸道：“可不是嘛！这鬼地方，除了雪还是雪，连根草毛都看不见。胖虎要是醒着，估计早就嚷嚷着要啃树皮了……”他想象了一下胖虎抱着冰冻树干猛啃的画面，自己先忍不住乐了，结果又扯到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龙五决定外出碰碰运气。他将柴刀别在腰间，对青璃道：“青璃姑娘，你照看一下胖虎，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顺便探查一下周围环境。”

青璃微微颔首：“小心。影龙殿追踪之术诡异，虽暂时甩脱，未必不会寻来。”

“放心吧，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龙五拍了拍胸膛，牵动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随即猫着腰，钻出了洞穴。

洞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刺骨的寒风瞬间包裹了他，让他刚刚暖和过来的身体猛地一激灵。他紧了紧身上破烂的衣衫，将柴刀握在左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在积雪中探索。

放眼望去，除了嶙峋的怪石和被冰雪覆盖的枯死树木，几乎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龙五凭借着猎户的经验，仔细搜寻着可能藏有猎物的雪窝、石缝。他尝试着调动体内那微弱的暖流汇聚于双目，希望能看得更远、更清晰。起初并无效果，但当他集中精神，回想起帝血奔腾时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时，视野似乎真的清晰了一丝，能勉强穿透那迷蒙的风雪，看到更远处山峦的轮廓。

“有门儿！”龙五心中一喜，更加专注。他沿着山崖底部慢慢移动，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处可能的地方。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绕过一块巨大的冰坨后，他敏锐地听到了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他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只见在一丛被冰雪半掩的、枯黄坚韧的针茅草后面，几只毛色雪白、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肥硕雪兔，正在啃食着草根！

龙五眼睛顿时亮了！这可是送上门的肉食！

他伏低身子，如同捕猎的雪豹，借助岩石和雪堆的掩护，缓缓靠近。左手紧握柴刀，调整着呼吸。若是右臂完好，他至少有七八成把握掷出柴刀命中一只。但现在只能用左手，准头和力道都差了不少。

他耐心地等待着最佳时机。一只最为肥硕的雪兔似乎吃得心满意足，抬起前爪擦了擦脸，露出了相对脆弱的脖颈。

就是现在！

龙五眼中精光一闪，左手猛地挥出！柴刀化作一道微弱的寒光，旋转着射向那只雪兔！

“噗！”

一声闷响！柴刀精准地劈中了雪兔的脖颈！那雪兔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蹬了蹬腿，倒在雪地里，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小片雪地。

另外几只雪兔受惊，瞬间四散奔逃，消失在风雪中。

“哈哈！得手了！”龙五兴奋地低吼一声，顾不上冰冷，快步上前，捡起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肥硕雪兔，掂了掂分量，足有四五斤重！够他们三人勉强果腹了！

他拔出柴刀，在雪地里擦了擦血迹，又顺手将那丛针茅草连根拔起，塞进怀里。这草根虽然苦涩，但关键时刻也能充饥。

带着猎物和“野菜”，龙五心满意足地准备返回洞穴。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侧前方不远处的雪地上，有一行模糊的足迹！

他心中一凛，立刻蹲下身，警惕地望去。

那足迹很大，绝非雪兔之类的小型动物所能留下，形状也有些怪异，似爪非爪，似蹄非蹄，深深陷入积雪中，显然留下足迹的生物体重不轻。足迹向着山脉更高的方向延伸而去，很快就被新的落雪覆盖了大半，若非他目力因暖流而有所增强，几乎难以发现。

“这是什么野兽的脚印？”龙五皱起眉头，仔细辨认。这脚印他从未见过，既不像熊，也不像狼，更不像已知的任何一种大型山兽。一股隐隐的不安感浮上心头。在这人迹罕至的极北雪域，出现未知的强大生物，绝非好事。

他不敢久留，记下了足迹的方向，迅速沿着原路返回了洞穴。

“看！我弄到什么好吃的了！”一钻进洞穴，龙五便扬了扬手中肥硕的雪兔，脸上带着收获的喜悦，试图冲淡方才发现未知足迹带来的凝重气氛。

青璃的目光扫过雪兔，又落在龙五因寒冷和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上，轻轻点了点头：“甚好。”

龙五麻利地开始处理雪兔。他虽是山村少年，但自幼跟随爷爷打猎，剥皮烤肉这些活计却是熟练得很。他用柴刀剥去皮毛，清除内脏，就着洞口的积雪清洗干净，然后用削尖的树枝串好，架在篝火上慢慢炙烤。

不一会儿，诱人的肉香便开始在洞穴内弥漫开来。昏迷中的胖虎似乎也闻到了香味，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龙五看着好笑，撕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外焦里嫩的兔腿，先递给了青璃：“青璃姑娘，你先吃点，恢复体力。”

青璃看着那油滋滋的兔腿，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她平日所食，皆是蕴含精纯灵气的灵物，何曾吃过这般……烟火气十足的食物？但看着龙五那真诚而期待的眼神，以及自己体内传来的虚弱感，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小口地、极其斯文地咬了一口。

肉质粗糙，带着一股浓郁的野性气息，与她平日吃的灵果仙露天差地别。但入口之后，一股实实在在的热量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部分寒意，补充着匮乏的体力。

“……尚可。”她轻声评价道，继续小口吃着。

龙五嘿嘿一笑，自己也撕下另一条兔腿，狼吞虎咽起来。他实在是饿得狠了，只觉得这烤兔肉乃是天下第一美味，连骨头都恨不得嚼碎咽下去。

他又费力地撬开胖虎的嘴，将撕成小条的兔肉混合着烤化的雪水，一点点喂给他。胖虎虽然昏迷，但吞咽的本能还在，倒是吃下去不少。

吃饱喝足，身体暖和起来，龙五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不少。右臂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他一边收拾着兔骨，一边将自己发现未知足迹的事情告诉了青璃。

“未知的足迹？”青璃闻言，秀眉微蹙，“龙脊山脉北境，人迹罕至，古籍记载中，确有一些适应极寒的古老异兽蛰伏。其形貌、习性，外界知之甚少。需得万分小心。”

连青璃都如此说，龙五心中的警惕更甚。他走到洞口，小心地向外张望，风雪依旧，那行足迹早已被彻底掩盖，但那种被未知存在窥视的感觉，却隐隐萦绕在心头。

“看来这雪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干净’啊。”龙五喃喃自语。他回到火堆旁，拿出那张暗色皮帛，再次研究起来。根据地图显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那标记着“葬龙渊”的区域，还有相当遥远的一段路程，中间似乎还需要穿过几处特殊的地形标记。

“我们现在在这里，”龙五指着皮帛上靠近边缘的一个点，这是他根据周围山形大致判断的，“要去葬龙渊，大概需要先穿过这片看起来像是一片冰林的地方，然后……嗯，这个弯弯曲曲的标记是啥？河流？不对，这冰天雪地的，河早冻上了……难道是峡谷？”

青璃也凑近了些，借着火光仔细观看。她伸出纤长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处描绘着密集锯齿状纹路的区域，语气凝重：“此地……标注为‘碎鳞峡’，传闻是古龙陨落时，龙鳞崩碎飞溅，形成的险峻峡谷，其中弥漫着不散的龙煞之气，能侵蚀生灵神智。”

她又指向另一片用淡蓝色波纹表示的广阔区域：“此乃‘寂灭冰原’，万里冰封，极易迷失方向，且潜藏着‘冰煞妖风’，**蚀骨。”

龙五听得头皮发麻，咂舌道：“好家伙，这还没到葬龙渊呢，路上就这么刺激？又是龙煞又是妖风的……”他挠了挠头，看着地图上那最终被朱红色龙形标记覆盖的深渊图案，苦中作乐道：“不过话说回来，这画图的人手艺真不咋地，这龙画得跟胖虎搓的麻绳似的……”

青璃闻言，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见他一本正经地吐槽古人画技，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稍纵即逝。

夜色渐深，洞外风雪呼啸之声更甚，如同万鬼哭嚎。洞内篝火摇曳，映照着三人身影。

龙五将皮帛收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不管前路多难，总得走下去。青璃姑娘，你的伤势不能再拖了。胖虎也需要真正的灵药救治。这葬龙渊，我们必须去闯一闯！”

他运转体内微弱的暖流，尝试滋养右臂的伤势，同时分出一丝心神，去感应那沉寂的帝血和掌心的混沌印记。经历了连番恶战与亡命奔逃，他深知力量的宝贵。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恢复和提升实力。

青璃看着他专注修炼的模样，也重新闭上双眼，运转冰螭一族的秘法，竭力对抗着伤口处的黑气，汲取着空气中微薄的冰灵之气。

长夜漫漫，雪域孤踪，前路凶险未卜。

但少年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比洞外的风雪更加炽烈。

潜龙惊世，孤踪踏雪，只为在绝境中，踏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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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