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真血 第2章 紫电惊芒

翌日清晨，天光微熹。

龙五如同往常一样，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便已醒来。山村的清晨总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和草木清香，他利落地翻身下床，舒展了一下筋骨，昨夜那场与独眼野猪的生死搏杀带来的疲惫，似乎已在沉睡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精力充沛之感。

他推开木窗，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气息的空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洗涤过一般，说不出的舒坦。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逍遥山脉深处，那云雾缭绕之地在晨曦中更显神秘莫测，昨夜梦中似乎有一道模糊的紫影闪过，但具体是什么，却又记不真切了。

“大概是昨天太累，胡思乱想了吧。”龙五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抛开。当务之急，是去看看前几天在后山几个隐蔽处设下的陷阱，若能再有些收获，也好给爷爷多换些调理身体的药材。

他动作麻利地生火做饭，熬了一锅浓稠的粟米粥，又切了些昨日留下的野味做成肉脯。待龙岩爷爷起身时，热腾腾的早饭已然摆上了桌。

爷孙俩默默吃着早饭，龙岩看着龙五，忽然开口道：“今日进山，莫要贪功冒进，只在熟悉的外围活动便是。那独眼野猪虽除，山中猛兽不知凡几，小心为上。”

龙五咽下口中的粥，点头应道：“爷爷放心，我省得。就是去瞧瞧陷阱，顺便再采些您常喝的清心草回来。”

龙岩“嗯”了一声，不再多言，只是那深邃的目光在龙五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饭后，龙五收拾好猎叉、绳索和药篓，与爷爷道别后，便独自一人出了门。胖虎昨日受了惊吓，加上搬运野猪累得不轻，今日怕是还在呼呼大睡，龙五也就没去叫他。

清晨的山林，露水未干，鸟鸣清脆。龙五沿着熟悉的小径快步穿行，脚步轻盈，心情也随着这山野之景开阔起来。他先是去了最近的两处陷阱，可惜一无所获，一处陷阱被触发，却只留下了几根灰毛，显然是让猎物挣脱了。龙五也不气馁，重新布置好陷阱，继续向更深处走去。

越往山里走，林木愈发茂密，光线也变得斑驳陆离。龙五对此早已习惯，他像一只灵猿般在树木与岩石间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可能藏匿药材或者猎物的角落。

行至一处背阴的山坡，龙五眼睛一亮。只见一片湿润的岩壁上，生长着十几株叶片呈心形、边缘带着细密锯齿的翠绿植物，正是爷爷药方中不可或缺的清心草，而且看这年份，比往日采到的都要好上不少。

他心中一喜，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株清心草连根采下，放入背后的药篓中。正当他采得起劲时，头顶原本还算明亮的天空，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沉了下来。

“咦？这天色变得好快。”龙五抬起头，只见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浓密乌云，如同泼墨般迅速遮蔽了阳光，山林间顿时变得如同黄昏。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连鸟鸣虫嘶都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要下大雨了？”龙五蹙眉，这天气变幻得着实诡异，毫无征兆。他不敢怠慢，加快了采摘的速度，打算采完这些清心草便立刻下山。

然而，就在他伸手去采岩壁最高处那株长得最为茁壮的清心草时，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预兆地炸开，仿佛整个天穹都要被这雷声震碎！那不是普通的雷鸣，更像是无数面巨鼓在耳边同时擂响，震得龙五双耳嗡嗡作响，气血一阵翻腾。

他骇然抬头，只见那浓稠如墨的乌云之中，并非寻常雨云的灰黑色，而是隐隐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深紫！一道道粗如儿臂的紫色电蛇在云层中疯狂窜动、交织，发出“滋啦”作响的恐怖声音，将昏暗的山林映照得一片诡谲的紫白！

“这……这是什么雷？！”龙五心中巨震，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天气。那紫色的雷霆散发出的并非天威般的浩然，反而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气息。

还不等他多想，“咔嚓”一声，一道尤为粗壮的紫色闪电，如同一条暴怒的紫色虬龙，撕裂苍穹，竟不偏不倚，直直地朝着他所在的这片山坡轰然劈落！

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

龙五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毁灭气息当头罩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吞噬！

“完了！”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道恐怖的紫色雷霆，在距离龙五头顶不足三尺之遥的空中，仿佛撞击在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之上，猛地炸开成无数道细碎的紫色电芒，如同烟花般四散溅射！

大部分的电芒都被那无形屏障消弭，但仍有一小缕，细若游丝，却凝练无比，穿透了屏障的阻碍，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嗖”地一下，没入了龙五刚刚抬起、正准备采摘清心草的右手掌心！

“呃啊——！”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瞬间从掌心席卷全身！那感觉，不像被火烧，也不像被利刃切割，而像是有一万根烧红的钢针，沿着他手臂的经脉，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身体，蛮横地冲向四肢百骸！又像是有一股狂暴无比的洪流，要将他瘦弱的身体彻底撑爆！

龙五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才软软地滑落在地。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冒，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尤其是右臂，如同废掉了一般，灼痛、麻痹、肿胀……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他挣扎着抬起右手，只见掌心处，多了一个极其细微、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的淡紫色斑点，如同被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痕迹，却又隐隐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热力。

而天空中，那漫天的紫云和狂舞的电蛇，在劈落这一道雷霆后，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几个呼吸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阳光重新洒落山林，鸟鸣再次响起，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唯有身上那无处不在的剧痛，以及右掌心那诡异的灼热感，清晰地告诉龙五，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龙五靠在树干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有余悸。那道紫色雷霆的威势，足以将整片山坡夷为平地，为何在最后关头仿佛被什么力量挡住了？而钻入自己掌心的那缕紫电，又是什么鬼东西？

他尝试活动了一下右臂，那股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冷汗直冒，但奇怪的是，除了剧痛和麻痹，手臂似乎并没有真的骨折或者严重烧伤。而且，他能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流，正以那个紫色斑点为中心，缓缓地向手臂乃至全身扩散，所过之处，虽然带来阵阵刺痛，却又隐隐激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仿佛沉眠的力量正在被唤醒。

“这感觉……好生古怪……”龙五强忍着不适，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身。他看了看散落一地的清心草和掉落在旁的药篓猎叉，苦笑着摇了摇头。今日这山，是没法再待下去了。

他捡起药篓和猎叉，将散落的清心草胡乱收拾进去，也顾不上那株最好的了，拖着依旧疼痛并且越来越灼热的身体，踉踉跄跄地朝着山下村子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显得格外漫长。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全身的酸痛。而右臂那股灼热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明显，如同有一条小小的火蛇在经脉中游走。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发现自己今日的力气，似乎比往常大了不少？

路过一片灌木丛时，一根手腕粗细、横生出来的枯枝挡住了去路。若是平时，龙五要么绕行，要么需要用力才能掰断。但此刻，他心中正因身体的异状而烦闷，见那枯枝碍事，想也没想，左手随手一挥——

“咔嚓！”

那根枯枝应声而断，断口处如同被利刃斩过般平整！

龙五愣住了，看着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那断掉的枯枝，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自己刚才……好像并没用什么力气啊？

他下意识地握紧左拳，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远超平时的力量在指掌间涌动。不仅是左手，似乎全身都充斥着一种沛然莫御的气力，只是这气力还被身体的剧痛和不适压制着，无法顺畅施展。

“是因为那紫电？”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联想到昨日偏转野猪冲锋的巨力，以及今日这随手断木的轻松，龙五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身上恐怕发生了某种不寻常的变化。

那钻入掌心的紫电，没有杀死他，反而像是在……改造他的身体？

这个想法让他既惊且惧。他从小听着山精野怪、神仙鬼魅的故事长大，深知这世间存在许多无法理解的力量。那紫色雷霆如此诡异，钻入体内的东西，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他不敢再多想，只想尽快回到家中，回到爷爷身边。或许爷爷见多识广，能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咬着牙，忍着痛，龙五加快了下山的脚步。身体的灼热感越来越强，尤其是右臂，皮肤表面甚至开始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若不凑近细看绝难发现的淡紫色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而他走过的地方，脚下沾染了露水的青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焦卷了一些，仿佛被无形的热力炙烤过。

就在龙五艰难跋涉的同时，龙家村，村尾的小屋内。

正在擦拭一张老旧角弓的龙岩，动作猛地一顿！他霍然抬头，浑浊却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木墙，直射向后山的方向！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极其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骇然的神色！

“这股气息……帝血异动？！还有……天外紫煞？怎么可能同时出现？！”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握着角弓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屋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变幻不定，担忧、惊疑、决绝……种种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他走到窗边，望着后山，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五儿……你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了。”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走到屋内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旧木箱前，摩挲着箱盖上那模糊的纹路，眼神复杂。

……

当龙五拖着仿佛散架般又灼热不堪的身体，终于看到村口那棵熟悉的老榕树时，几乎是强撑着的一口气松懈了下来，脚步更加虚浮。

正在村口和大黄狗嬉闹的胖虎，远远看到龙五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扶住他：“五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掉陷阱里了？”

龙五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扭到了胳膊。”他暂时还不想将紫电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包括胖虎，这事实在太过离奇，而且吉凶难料。

“摔得这么严重？”胖虎看着龙五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的冷汗，显然不信，但见龙五不欲多言，也没再追问，只是搀扶着他，“走走走，我先送你回家，让岩爷爷给你看看。”

两人回到家中，龙岩早已站在院中，看到龙五的模样，他眼神一凝，却没有立刻询问，只是沉声道：“先进屋。”

进屋后，龙五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右臂的灼热感此刻已经达到了顶峰，仿佛放在火上烤一样，那个淡紫色的斑点也变得清晰了一些，隐隐有细微的紫芒流转。

龙岩走上前，示意胖虎先回去。胖虎虽然担心，但也看出气氛不对，乖巧地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爷孙二人。

龙岩没有说话，伸出枯瘦却稳定的手，轻轻搭在了龙五的右腕脉门上。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在龙五灼热的皮肤上，让龙五舒服得几乎呻吟出来。

然而，下一刻，龙岩的脸色骤然一变！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灼热、精纯、却又带着一丝霸道毁灭气息的奇异能量，正在龙五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而与此同时，一股更深沉、更浩瀚、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力量，似乎也被这股外来能量所激发，正从龙五的血脉深处缓缓苏醒，散发出微弱的、却至高无上的威压！

两股力量在他体内交织、碰撞，虽然规模尚小，却已显露出不凡的征兆！

“果然……”龙岩收回手，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龙五，一字一句地问道：“五儿，告诉爷爷，你在山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一丝一毫，都不要遗漏！”

龙五从未见过爷爷如此严肃甚至带着厉色的表情，不敢隐瞒，忍着身体的难受，将今日山中遭遇那诡异紫云、恐怖雷霆，以及一缕紫电钻入掌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听完龙五的叙述，龙岩沉默了良久，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龙五，缓缓道：“五儿，你记住今日。从此刻起，你的人生，将再无宁日。”

他指了指龙五右掌心的那个淡紫色斑点：“此物，福祸难料。它或许会给你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但也必然会给你招致无尽的麻烦与杀身之祸！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今日之事，绝不可再对第三人提起！包括你掌心的异状，也要想办法遮掩起来，明白吗？”

龙五看着爷爷前所未有的凝重神情，心中凛然，重重地点了点头：“孙儿明白！”

龙岩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却依旧坚定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决绝。他转身，走向了那个角落里的旧木箱。

“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情了……”

而龙五，在听完爷爷的警告后，心神激荡，加之身体本就到了极限，那灼热与剧痛如同浪潮般再次袭来，他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自己那只灼热无比的右臂肌肤之下，有一道微弱的、如同发丝般的紫色电芒，倏忽闪过。

潜龙之血，终因这一缕天外惊芒，而掀起了波澜壮阔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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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