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73章 幽穴囚牢

林默指尖那缕寂灭能量的残余如同灰黑色的烟尘，缓缓消散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被击碎的怪异甲虫化作一撮细微的尘埃，混入地面深色的苔藓之中，再无痕迹。

苏婉儿惊魂未定，背靠着冰冷扭曲的金属塔壁，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撞出胸腔。她死死盯着外面那片幽暗朦胧、遍布发光苔藓的巨大洞穴，呼吸急促。

“刚才……那是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不敢离开那片幽暗，生怕再有什么诡异的东西扑出来。

“不知。”林默的回答冰冷而简洁，他的骸骨头颅微微转动，混沌离火般的眼眸扫视着塔外的环境，评估着每一处阴影和岩石的轮廓，“形态像是甲虫，速度和攻击性远超寻常。这里的生态……很怪异。”

他尝试移动了一下身体，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但终究没能靠自己站起来。星炬塔最后的紧急空间折跃消耗巨大，尽管苏婉儿用星髓补充了能量，但对他本源的修复依旧微乎其微。

“你的伤……”苏婉儿回过头，看到林默试图移动，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

“无碍。”林默打断她，目光依旧锁定外界，“先弄清楚我们在哪。星炬塔的最终应急协议目标是‘藏星屿’，但警告能量不足，跃迁存在偏差。这里显然不是虚空……更像是一处封闭的地下洞穴，或者……某个巨大构造体的内部。”

他的意念通过星寂桥链传来，带着高速运算和分析的冰冷质感：“空气成分……氮氧比例与常规界域接近，但混杂了多种未知的孢子微粒和惰性虚空尘埃。重力环境……略低于常规，约标准重力的零点九倍。有微弱的水循环迹象和基础生态……能供养刚才那种攻击性生物，意味着可能存在更复杂的食物链。”

每说出一项分析，苏婉儿的心就更沉一分。一个完全未知的、封闭的、拥有自身生态的险地。

“我们……还能出去吗？”她声音干涩地问。

“不知道。”林默的回答依旧直接得残酷，“首先，要活下去。这座塔……”他抬起骨指，敲了敲身旁布满裂纹的金属壁，“能量再次濒临枯竭，之前的脉冲和折跃几乎耗尽了星髓补充的那一点能量。它不再是庇护所，反而可能因为残留的能量波动，成为吸引某些东西的灯塔。”

苏婉儿脸色一白：“那怎么办？”

“离开这里。立刻。”林默做出决断，“寻找更隐蔽的藏身点，评估资源，恢复状态。你恢复得如何？”

苏婉儿内视自身，星辉之力依旧枯竭，经脉隐隐作痛，背后的伤口虽然黑暗侵蚀被林默的寂灭本源中和，但被射线洞穿的撕裂伤依旧存在，只是不再流血。体力大概恢复了两成。

“很差。”她实话实说，“但简单行动没问题。”

“足够了。”林默道，“扶我起来。我们需要移动。”

苏婉儿看着他那一动不能动的骨架，咬了咬牙，上前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林默的体重依旧沉得惊人，她几乎是用肩膀扛着他的一条臂骨，才勉强支撑住。

“你的左前方，那块巨大的、顶部覆盖着发光苔藓的黑色岩石后面，视野相对开阔，也便于躲避。先去那里。”林默指示道。

苏婉儿点头，半拖半扛地搀扶着林默，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星炬塔扭曲的入口。塔外地面湿滑，覆盖着厚厚的、富有弹性的某种深色苔藓，踩上去几乎无声。

洞穴异常巨大，放眼望去，看不到边际，上空垂下无数发光的幽蓝色苔藓，如同倒悬的森林，提供了微弱的光源。远处隐约可见更多奇形怪状的岩石和巨大、沉默的阴影，像是某种建筑的残骸，又或是自然形成的奇观。空气中弥漫着那股奇异的、带着腐朽和生机混合气息的味道，远处确实有细微的流水声传来。

每走一步，苏婉儿都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流逝，后背的伤口被牵动，传来阵阵刺痛。林默的骨架冰冷而坚硬，硌得她生疼，但他通过星寂桥链传来的感知却如同最敏锐的雷达，不断指引着她避开脚下隐藏的裂缝和那些看起来特别湿滑或松软的区域。

“停。”林默突然意念传讯。

苏婉儿立刻僵住，紧张地看向四周：“怎么了？”

“右前方，那片低矮的、散发着淡紫色荧光的蕨类植物丛里，有东西。”林默的意念冰冷而专注，“能量反应很微弱，生命体征却比较强……不止一个。它们在观察我们。”

苏婉儿顺着他的指引望去，果然看到那片近半人高的紫色蕨丛中，似乎有几点微弱的反光，像是许多细小的眼睛。她甚至能听到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是刚才那种甲虫吗？”她声音发紧。

“不像。体型更小，能量反应模式不同……更像是一种群居的、具备低等智慧的生物。”林默分析道，“它们没有立刻攻击，似乎在评估。不要表现出敌意，但也不要显露怯懦。缓慢移动，离开它们的领域范围。”

苏婉儿屏住呼吸，按照林默的指示，缓慢而稳定地向着目标岩石移动。她能感觉到那些细小目光的注视，如芒在背。

突然，蕨丛一阵晃动，几只大约手指长短、形似蟋蟀、却长着四对透明翅膀和巨大复眼的生物飞了出来，绕着两人飞了一圈，发出细微的“唧唧”声，然后又飞回了蕨丛。

紧接着，蕨丛里的窸窣声远去了，那些细小的反光也消失了。

“它们走了？”苏婉儿松了口气。

“暂时。”林默道，“它们判断我们不具有直接威胁，也可能……是去呼唤更能对付我们的东西。加快速度。”

苏婉儿心头一紧，不敢怠慢，奋力支撑着林默，终于来到了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后面。这里果然视野较好，能观察到星炬塔和周围一大片区域，岩石本身也能提供良好的遮蔽。

她将林默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坐在岩石上，自己则瘫坐在旁边，大口喘着气，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

“现在……怎么办？”她喘着气问。

“休息。恢复体力。你来警戒。”林默闭上眼眸，混沌离火微微黯淡，“我需要集中精神，尝试引导寂灭道种，加速修复剑骨。至少……要恢复基本的行动能力。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寻找稳定的水源和更安全的庇护所。”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骸骨身躯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机，只有表面那些细微的裂痕中，有极其微弱的灰黑色能量如同蛛丝般缓缓流转。

苏婉儿看着他，又看向周围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一种巨大的孤独和无力感席卷而来。但她很快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挪到岩石边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时间在死寂中缓缓流逝。洞穴顶端的发光苔藓光芒似乎恒定不变，无法判断过去了多久。苏婉儿感到疲惫和饥饿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她只能默默运转所剩无几的星辰之力，艰难地抵抗着。

偶尔有一些奇怪的小生物从远处掠过，有的像发光的蠕虫，有的像长着翅膀的蜥蜴，但它们似乎都对这两个不速之客保持了距离。

就在苏婉儿稍微放松一些时，林默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东北方向，大概五百步外，那片像是坍塌建筑形成的乱石堆里，有能量反应……不是生物，更像是……某种器物残留，很微弱，但很特别。”

苏婉儿立刻紧张起来：“器物？这里怎么会有器物？难道是星辰剑宗留下的？”

“不确定。能量签名很古老，但似乎……又有一点不同。”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距离不远，值得探查。你恢复得如何？”

“还可以。”苏婉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脚。休息了一段时间，她的体力恢复了一些。

“去查看一下。注意安全，有任何不对，立刻退回。”林默指示道，“通过桥链保持联系。”

苏婉儿点点头，握了握拳，给自己鼓了鼓气，然后小心翼翼地朝着林默指示的方向摸去。

地面湿滑，光线幽暗。她尽量放轻脚步，精神高度集中。越是靠近那片乱石堆，她越是能感觉到一股非常微弱的、带着淡淡暖意的能量波动。

乱石堆规模不小，像是某种巨大结构的废墟。她绕到侧面，发现了一个狭窄的缝隙，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林默的方向，一咬牙，侧身钻了进去。

缝隙内部空间不大，堆满了碎石和尘埃。而在角落，半掩埋在碎石下的，赫然是一具早已腐朽枯坐的人类骸骨！

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但旁边却散落着几件东西：一个破损的、毫无光泽的金属罗盘；一柄彻底断裂、锈迹斑斑的短剑；以及一个巴掌大小、材质非金非木、表面刻满了奇异符文的黑色令牌。

那微弱的能量波动和暖意，正是从那个黑色令牌上散发出来的！

苏婉儿的心跳加快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确认没有危险后，伸手捡起了那块令牌。

令牌入手温润，上面的符文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当她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星辰之力时，令牌表面的一个符文突然微微亮了一下，散发出的暖意更明显了一些。

“这是什么？”她通过桥链询问林默。

林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感知：“……很奇怪的造物。不是星辰剑宗的风格。上面的符文……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和……防护法则？更像是一件信物或者钥匙。先带回来。”

苏婉儿又将那破损的罗盘和断剑也捡了起来，看了看那具枯骨，低声道了一句“打扰了”，便迅速退出了缝隙。

回到岩石后，她将三件东西递给林默看。

林默的骨爪拿起那块黑色令牌，仔细感知了片刻，混沌离火微微跳动：“果然有微弱的空间波动……很奇特，不像是普通的传送阵，更像是一种……定位信标？或者通往某个特定区域的钥匙。”

他又看了看罗盘和断剑：“这两件是普通的法器，早已损坏，无用。”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令牌上：“这或许是我们的一个机会。如果能激发这令牌，或许能找到离开这片洞穴的方法，或者至少……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区域。”

“怎么激发？”苏婉儿问。

“需要能量。特定的能量。”林默将令牌递还给苏婉儿，“尝试用星辰之力注入那几个关键节点……对，就是那几个看起来像是枢纽的符文……缓慢注入，感受它的反馈。”

苏婉儿依言而行，集中精神，引导着微弱的星辰之力，依次注入令牌上几个核心符文。

随着能量的注入，令牌逐渐变得温暖起来，表面的符文一个个被点亮，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那微弱的空间波动也变得明显起来。

突然，令牌轻微震动了一下，所有被点亮的符文射出一道光线，在令牌上方一尺处的空中，交织成一幅微小的、有些残缺的光图！

那似乎是一幅复杂的地图的一部分，上面有几个光点在闪烁，其中一个白色的光点似乎代表他们现在的位置，而另一个金色的光点，则在洞穴的某个深处不断闪烁，引出一条细微的光线路径。

“地图！”苏婉儿惊喜道，“它显示了一个目标点！”

林默凝视着那幅微小的光图，眼中离火闪烁：“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令牌果然是一把钥匙，指向某个地方。按照这条路径走，或许能有发现。”

他顿了顿，看向苏婉儿：“休息结束。我们出发。”

“现在？你的伤……”苏婉儿看着他依旧布满裂痕的身体。

“必须冒险。令牌的能量波动无法完全掩盖，持续激发可能会吸引注意。必须在引起麻烦前，赶到那个坐标点。”林默冷静地分析，“扶我起来。”

苏婉儿知道他说得对，只能再次费力地搀扶起他。

两人按照光图指示的路径，再次踏上路途。这一次，有了明确的目标，苏婉儿心中多少有了一点底。

路径蜿蜒曲折，深入洞穴的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奇，出现了更多难以形容的怪异植物和菌类，有些甚至散发着诱惑的香气或是危险的毒雾，都被林默提前感知而避开。

他们也遭遇了几次危险。一次是被一群长着锋利獠牙、速度极快的飞鼠状生物袭击，苏婉儿挥动那柄捡来的锈蚀断剑勉强驱赶，手臂被抓出几道血痕。另一次则是差点踏入一片看似坚实、实则是深不见底的泥潭沼泽，全靠林默及时预警。

路途艰难，苏婉儿的体力再次濒临耗尽，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林默的状态也谈不上好，强行催动感知和偶尔出手，让他剑骨的修复极其缓慢。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一条狭窄的岩石隧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空腔的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某种白色玉石构筑的小型祭坛！祭坛保存得相当完整，表面刻满了与令牌上类似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与令牌共鸣的光芒！

而祭坛的后方，则是一面光滑如镜、看不到任何缝隙的巨大黑色石壁！

令牌上那金色的光点，最终就指向这座祭坛！

“就是这里！”苏婉儿疲惫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两人艰难地走到祭坛前。祭坛不高，只有三级台阶。坛面中心，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与那黑色令牌吻合！

“看来，需要将令牌放上去。”林默观察后道。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拿着令牌，一步步走上祭坛。她回头看了看林默，林默对她点了点头。

她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放入那个凹槽之中。

严丝合缝！

就在令牌放入的刹那，整个祭坛猛地一震！上面的符文依次亮起，散发出强烈的白色光芒！一股强大的空间能量开始汇聚！

嗡！

祭坛上的光芒冲天而起，照射在后方那面光滑的黑色石壁上！

原本光滑无一物的石壁，在光芒的照射下，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渐渐浮现出一扇巨大的、由光构成的复杂门扉的轮廓！

门扉正在缓缓开启！门后是一片朦胧的、旋转的光雾，看不清楚景象，但能感受到其中稳定而不同的空间波动！

“成功了！是一扇传送门！”苏婉儿激动地喊道。

林默眼中也露出一丝凝重和期待：“准备进入。未知环境，保持最高警惕。”

然而，就在光门逐渐稳定，即将彻底洞开的刹那——

“唧——！！！”

一声尖锐、愤怒、充满贪婪意味的嘶鸣声，猛地从他们来时的隧道中炸响！

紧接着，一道巨大的、覆盖着坚硬黑紫色甲壳、长着无数复眼和锋利颚足的身影，如同闪电般扑了出来，直冲祭坛上的苏婉儿！

这东西体型巨大如牛，外形像是放大了千百倍的恐怖蜈蚣与甲虫的混合体，速度快得肉眼难以捕捉，散发出的凶戾气息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生物！

它显然是被祭坛激活时强大的空间能量波动吸引而来的！

“小心！”林默厉喝一声，眼中离火暴涨，强行抬起右臂，一道凝练的寂灭指芒瞬间射出，精准地打向那怪物的复眼集群！

噗！

指芒击中，甲壳碎裂，绿色的汁液飞溅！怪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扑击的动作微微一滞！

但这瞬间的阻滞，已经足够！

苏婉儿在听到林默警告的瞬间，就本能地向后急退，同时奋力拔出那柄插入祭坛凹槽的黑色令牌！

令牌被拔出的瞬间，祭坛的光芒骤然黯淡，那扇刚刚稳定下来的光门剧烈波动起来，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稳定，迅速缩小！

“门要关了！”苏婉儿惊骇道。

那怪物受创后更加疯狂，无视眼部的伤势，再次扑来，巨大的颚足狠狠剪向苏婉儿！

“来不及了！进去！”林默大吼，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力量，骸骨身躯猛地扑前，用自己坚硬的后背硬生生撞向那怪物的侧面！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林默的骨架被撞得向后抛飞，无数裂痕瞬间扩大，魂火剧烈摇曳！但那怪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撞得一个趔趄！

“林默！”苏婉儿惊呼！

“走！！！”林默的意念如同咆哮！

苏婉儿看着那迅速缩小的、只剩下不到一人高的光门，又看了一眼为了撞开怪物而再次重伤、正艰难试图爬起的林默，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挣扎，随即化为决绝！

她非但没有自己冲向光门，反而猛地转身，扑到林默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他的一条臂骨！

“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她尖叫着，拖着几乎散架的林默，奋力冲向那即将闭合的光门！

那怪物已经再次调整好姿态，发出愤怒的嘶鸣，猛扑而来！

就在那巨大的颚足即将触及两人的最后一刻——

苏婉儿拖着林默，猛地扑入了那仅容一人通过的、剧烈波动的光门之中！

嗡！

光门猛地闪烁了一下，瞬间收缩为一个光点，随即彻底消失不见！

巨大的怪物扑了一个空，狠狠撞在冰冷的黑色石壁上，发出不甘的疯狂嘶鸣……

……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熟悉的撕扯感再次传来，但比星炬塔那次短程折跃要微弱一些。

噗通！

两人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苏婉儿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她艰难地抬起头，第一时间看向身旁。

林默的骸骨身躯就摔在她旁边，眼眶中的离火黯淡到了极点，几乎熄灭，魂火波动微弱得如同随时会消散。为了撞开那只怪物，他强行催动的力量显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林默！林默！”苏婉儿慌忙爬过去，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她颤抖着手，想去触碰他，又怕碰碎了他。

过了好几息，林默眼中那微弱的离火才极其艰难地、缓慢地重新亮起一丝。

“……死……不了……”他冰冷的意念断断续续，虚弱无比，“……但……暂时……彻底……动不了……了……”

听到他还能回应，苏婉儿才稍微松了口气，几乎虚脱般坐倒在地。

直到这时，她才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完全封闭的石室。不大，约莫十丈见方。四壁、天花板、地面都是由那种光滑的黑色石材构筑，严丝合缝，看不到任何门户。石室内空无一物，只有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里面似乎有一点点清澈的积水。

而整个石室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他们摔落位置的那面墙壁。

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那黑色令牌上类似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似乎构成了某种复杂的阵列，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恒定的白色光芒，将整个石室照亮，也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其他的门，没有窗户，没有任何出口。

这里……像是一间完全封闭的囚室？

苏婉儿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墙壁边，仔细查看那些符文，又用力敲打墙壁和地面，寻找可能的机关或者暗门。

全都是实心的，无比坚硬，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她又不死心地走到那个角落的积水凹槽旁。水很清澈，只有浅浅一小洼，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清凉甘甜，似乎就是普通的淡水。

但这又有什么用？

最终，她颓然地坐回到林默身边，看着这间完全封闭、只有符文微光的石室，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我们……我们好像被困住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门，没有出口……这根本就是一间密室！”

林默的眼眸微微转动，扫视着整个石室，尤其是墙壁上那些发光的符文。他的意念虽然虚弱，却依旧保持着令人恼火的冷静。

“……不是……密室……”他断断续续地传递着信息，“……是……避难所……或者说……安全屋……”

“安全屋？”苏婉儿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墙壁，“可我们怎么出去？”

“……令牌……”林默的意念提示道。

苏婉儿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枚黑色令牌。她连忙拿起令牌。

果然，一进入这个石室，令牌就变得温热起来，表面的符文与墙壁上的符文交相辉映，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它……它能打开出口吗？”苏婉儿怀着一丝希望，尝试将令牌靠近墙壁。

然而，墙壁毫无反应。

她又尝试向令牌注入星辰之力。

令牌再次发光，投射出那幅微小的光图。光图上，代表他们的白色光点，此刻正位于一个金色的、稳定的符号内部。而这个金色符号之外，则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和虚无，看不到任何路径指向其他地方。

“没用……它只显示我们就在这里……困在了这里……”苏婉儿沮丧地放下令牌。

“……耐心……”林默的意念传来，“……这间石室……能量浓度……比外面高……也更安全……先……恢复……”

他的话提醒了苏婉儿。她仔细感知，果然发现这里的能量虽然陌生，却比外面洞穴那个混杂着虚空尘埃的环境要精纯温和许多，更利于吸收。墙壁符文散发出的暖意也在缓慢驱散她的疲惫和寒意。

至少，暂时没有那种可怕的怪物了。

她看着重伤濒临崩溃的林默，又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知道林默说的是对的。当务之急，是恢复。

她将林默小心地挪到墙壁边，让他能靠坐着。然后自己坐在他旁边，拿起那洼所剩无几的积水，小心地先喂给林默一点——虽然不知道骷髅怎么喝水，但那微弱的清水似乎一接触他的骨骼，就被吸收了进去。

然后她才自己喝了一小口，滋润干渴的喉咙。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对面墙壁上那些复杂而古老的符文，喃喃自语：

“藏星屿……最后的安全屋……我们找到了，然后呢？难道要永远被困在这里吗？”

林默没有回答。他眼中的离火微弱地闪烁着，似乎再次沉浸入艰难的自我修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