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56章 母海亡命

冰冷的金属巨爪撕裂舱壁，带着高频振荡的死亡嗡鸣，直掏向林默胸腔核心的剑骨！幽蓝的切割刃未至，那凌厉的锋芒已刺激得林默魂火骤然收缩！

退无可退！

林默眼中混沌离火暴涨，竟是不闪不避，左臂骨猛地向上格挡！并非硬撼，而是在接触前的刹那，臂骨之上寂灭道意瞬间凝聚、塌陷，形成一个微型的引力扭曲点！

“滋啦——！”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幽蓝切割刃被那诡异的引力场猛地带偏半分，擦着林默的肋骨架划过，狠狠斩入一旁的金属舱壁，溅起一溜刺眼的火花！

巨大的冲击力依旧将林默震得向后倒飞，剑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走！”

他借着倒飞之势，右骨爪精准地再次抓住苏婉儿的手腕，足尖在扭曲的管线上一蹬，如同炮弹般向着舱壁另一侧被先前光束撕裂的破口射去！

苏婉儿惊呼一声，只觉手腕剧痛，整个人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拖着，眼前景物疯狂倒退，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身上。她拼命催动那生涩的力量护住周身，依旧感觉如同被扔进了滚筒之中，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身后，另外两具清道夫已经从破口涌入，三具傀儡的传感器死死锁定两人，臂甲上的穿刺钻头疯狂旋转，显然不打算再给两人任何喘息之机。

“目标能量反应重新锁定！威胁等级提升！执行清除！”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在舱室内回荡。

林默头也不回，冲出的瞬间，反手向后一挥！

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寂灭与星辰破碎意境的灰黑色指芒脱手射出，目标却并非清道夫本体，而是轰向了舱室顶部几处看似支撑关键点的结构连接处！

轰！咔嚓！

剧烈的爆炸声中，本就遭受重创的舱室顶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的金属构件、扭曲的管道、凝固的能量块如同暴雨般轰然砸落！

这突如其来的坍塌暂时阻隔了清道夫的追击路线，也为林默争取到了宝贵的数息时间！

“这边！”

他低喝一声，拉着苏婉儿，身形如同鬼魅，在崩塌的金属暴雨和能量溅射的缝隙中急速穿行，每一次闪避都精准得毫厘不差，仿佛对这片死亡废墟的每一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苏婉儿被他拖着，只能拼命跟上，她看着前方那具在混乱与毁灭中冷静得可怕的漆黑骨架，心中那股违和与震惊越发强烈。这绝不是一个初次踏入此地的人能有的表现！

“你……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她终于忍不住，在又一次惊险地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炽热能量流后，气喘吁吁地问道，声音在呼啸的乱流中有些失真。

林默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冰冷的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如果你也在类似的地方死过很多次，你也会熟悉。”

死过很多次？

苏婉儿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这话里令人毛骨悚然的含义，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冲出了那艘巨大星舰的残骸，再次暴露在广阔而无垠的混沌母海之中。但眼前的景象，却让苏婉儿倒吸一口冷气！

前方，不再是零散的废墟，而是一片更加庞大、更加扭曲、更加恐怖的金属坟场！

无数奇形怪状、风格迥异的星舰残骸、破碎的大陆板块、巨大的人造天体碎片、甚至是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骨骼……所有这些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揉合在一起，相互撞击、挤压、嵌入，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不断缓慢旋转、散发着绝望死寂气息的超级废墟漩涡！

这里的环境也更加恶劣。空间裂缝如同黑色的伤疤，随处可见，无声地吞噬着一切靠近的物质。狂暴的能量风暴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彩色乱流，如同绞肉机般在其中穿梭。更有一些地方，物理法则似乎都变得紊乱，巨大的金属碎片违反常理地悬浮、或是以诡异的速度胡乱喷射！

这里简直就是一片死亡的炼狱！

“跟紧！一步错，就是神魂俱灭！”林默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猛地改变方向，避开一道突然从侧面扫过的、扭曲了光线的奇异力场，毫不犹豫地冲入了那片超级废墟漩涡的边缘地带。

苏婉儿头皮发麻，但身后清道夫击穿阻碍、急速追来的破空声让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紧跟而上。

一踏入这片区域，林默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动作却更加谨慎和精准。他不再直线飞行，而是以一种看似毫无规律、实则暗合某种玄奥轨迹的方式，在无数巨大的残骸间穿梭、绕行、借力。

他时而贴着一面巨大如山的星舰装甲板滑行，利用其阻挡某种无形的能量辐射；时而又猛地加速，冲过一片看似平静、实则下一瞬就被一道巨大空间裂缝吞噬的区域；时而又骤然悬停，静静等待一股毁灭性的能量乱流从前方席卷而过。

苏婉儿跟得心惊肉跳，精神紧绷到了极致。她发现，林默选择的路径，虽然曲折诡异，但确实是相对最“安全”的。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林默似乎在利用这片废墟漩涡本身存在的各种危险，来迟滞和干扰身后追兵的行动。

果然，那三具清道夫追入这片区域后，虽然依旧死死锁定两人，但它们的行动明显受到了更大的制约。它们似乎缺乏对这种极端复杂环境的应变算法，有时会强行穿透危险区域，导致外壳上添加新的损伤；有时又会因为无法瞬间计算最佳路径而出现极其短暂的迟滞。

但它们的强大依旧毋庸置疑。它们的传感器不断调整模式，试图重新建立最优追击模型，它们的力量和防御也远非林默和苏婉儿可比，往往强行撞开拦路的较小残骸，或是用湮灭光束提前清除路径上的障碍。

一场在死亡刀尖上进行的追逐战，在这片宏伟而恐怖的废墟漩涡中激烈上演。

“左转！贴紧那块褐色巨岩！”林默急喝。

苏婉儿下意识地全力向左偏移，身体几乎擦着一块布满孔洞的巨大褐色岩石飞过。

就在她掠过的下一秒，一道无声无息扩展的黑色空间裂缝恰好吞噬了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她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下方有能量喷流，三息后爆发，跃升！”林默的命令再次传来。

苏婉儿咬牙，拼命催动力量向上冲去。

轰！ 一道灼热的、湛蓝色的能量柱如同火山般从下方一片扭曲的管道林中喷发而出，将她刚才的路径彻底淹没。

一次又一次，林默如同一个冷酷而精准的导航仪，在死亡的乐章中，为她指引出那唯一的微弱生路。

苏婉儿从最初的恐惧、慌乱，逐渐变得沉默，只是拼命地跟上，努力记住林默的每一个指令和动作。她开始明白，林默那看似刻薄的命令，每一次都精准地救了她性命。

她看着他始终挺直的、布满裂痕的脊背，看着他以重伤之躯冷静地应对着远超他们极限的危险，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悄然取代了部分恐惧。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

就在这时，林默忽然猛地停下，悬浮在一块巨大的、如同剑柄般的黑色石碑残骸之后。

“怎么了？”苏婉儿紧张地问道，下意识地看向身后。清道夫暂时被几块巨大的旋转残骸挡住了视线，但追击声越来越近。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抬起骨指，指向斜下方一片被无数巨大金属碎片层层叠叠遮盖的区域。在那片区域的深处，隐约可见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狂暴能量的、相对稳定的能量波动传出。若非他对能量感知极其敏锐，绝对无法发现。

“那里……好像有个相对稳定的空间裂隙？”苏婉儿也感应到了那丝异常，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不是天然裂隙，”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审视，“像是某种强力撞击后形成的临时性结构脆弱点，又被某种力量勉强稳定过。很不稳定，但……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看向苏婉儿，混沌离火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她：“你体内那混乱的力量，能不能短暂地、极其剧烈地爆发一次？不需要控制方向，只需要量，越大越好！”

苏婉儿心中一紧：“我……我试试……但可能会彻底失控……”

“要的就是失控！”林默打断她，语速极快，“看到那片悬在上方的、最大的战舰龙骨了吗？对着它和那片脆弱点的中间区域，全力爆发！然后，不要有任何犹豫，跟我冲进那个裂隙！”

就在此时，三具清道夫猛地撞开了挡路的残骸，传感器幽光瞬间锁定了两人！它们的臂甲上，更加恐怖的攻击开始汇聚，显然打算发动绝杀一击！

“没时间了！快！”林默厉声催促。

苏婉儿看着那即将发动的攻击，又看向林默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把心一横！所有的恐惧、犹豫都被求生的本能压垮！

她猛地闭上眼睛，将全部意念沉入心口那三色交织的能量漩涡之中，不再试图引导，不再试图控制，而是如同点燃炸药桶的引信般，疯狂地刺激、搅动、引爆它！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与决绝的尖叫，心口处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星辰银辉、混沌离火、青冥残韵如同脱缰的野马，失去了一切束缚，化作一道粗壮无比、狂暴至极的三色能量洪流，狠狠地轰向她上方那片巨大的战舰龙骨！

轰隆隆——！！！

恐怖的爆炸瞬间发生！庞大的龙骨被这突如其来的、性质极端混乱的能量冲击炸得剧烈震颤、偏移！

而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和能量乱流，更是如同海啸般向四周疯狂扩散，瞬间扰乱了整片区域的能量场，空间褶皱变得更加剧烈，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滋生湮灭！

那三具正要发动攻击的清道夫，首当其冲，被这狂暴的、无差别的能量冲击和空间扰动狠狠掀飞，传感器瞬间过载，幽光乱闪，追击动作被打断！

就是现在！

林默在那能量爆发的前一瞬，早已计算好角度，猛地一把抱住因力量爆发而瞬间脱力、软倒下来的苏婉儿，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用后背硬扛了爆炸的第一波冲击！

砰！ 他如遭重击，魂火摇曳，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如同流星般，向着下方那片因爆炸冲击而变得更加不稳定的脆弱点猛坠而去！

“稳住裂隙！”林默对着怀中几乎昏迷的苏婉儿低吼，同时也是在对自己下令！

他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寂灭道域，并非扩张，而是极致压缩，形成一道凝练的、带着微弱空间属性的灰黑色流光，狠狠刺向那即将因爆炸而崩溃的脆弱点！

嗤！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响起！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极不稳定的、闪烁着混沌色彩的临时性空间裂隙，被强行撑开！

林默毫不犹豫，抱着苏婉儿，一头扎了进去！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的下一秒，那裂隙剧烈闪烁了几下，便猛地坍缩、消失不见。

随后，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只留下被搅得天翻地覆的废墟和那三具刚刚从能量乱流中稳定下来、却失去了目标的清道夫傀儡。它们冰冷的传感器扫描着空无一物的区域，最终，只能依据指令，转向其他区域，继续它们永恒的清理工作。

……

冰冷。

潮湿。

滴答的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苏婉儿是被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剧痛唤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模糊的黑暗。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自己似乎身处一个狭窄、低矮的岩洞之中。洞壁湿滑，散发着淡淡的锈蚀和尘埃的气味。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透入，勉强提供着照明。

她发现自己正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下，身上盖着一件残破不堪、沾满干涸血污和污渍的黑色斗篷——那是林默之前穿在外面，早已破烂不堪的衣物。

而林默，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洞口位置，背对着她，那具漆黑的剑骨之躯在微光下如同沉默的礁石。他似乎在调息，周身弥漫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剑骨上的裂痕似乎又多了一些，状态比之前更加糟糕。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母海的逃亡，清道夫的追杀，最后那不顾一切的爆发……

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心口那恐怖的能量漩涡依旧存在，但似乎因为那一次的彻底爆发而稍微“平静”了一些，虽然依旧混乱磅礴，但那种随时要炸裂的膨胀感减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空虚和疲惫，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

她尝试动了一下手指，立刻引来一阵钻心的酸痛。

她的动作惊动了洞口的林默。

他周身的能量波动瞬间收敛，虽然没有回头，但冰冷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醒了就别装死。感觉怎么样？”

苏婉儿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还……死不了……这是哪里？”

“一个临时发现的废弃矿坑裂隙，暂时安全。”林默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你那一下乱来，动静太大，清道夫暂时被引开了，但这里也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恢复。”

苏婉儿沉默了一下，回想起最后那不顾一切的爆发，低声道：“对不起……我差点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就对了。”林默忽然打断她，终于缓缓转过身，混沌离火般的眼眸在黑暗中注视着她，“那种情况下，控制就意味着威力不足，只有彻底的爆发才能制造出我们需要的混乱。你做得不算太蠢。”

这……算是在肯定她？

苏婉儿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似乎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没有用刻薄嘲讽的语气对她说话。

她抬起头，借着微光，仔细看向林默。那冰冷的骨架，那燃烧着火焰的眼眶，依旧令人望而生畏。但不知为何，此刻在这绝境之中，这具骷髅却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可靠感。

“谢谢……”她低下头，轻声道，“又救了我一次。”

林默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不必谢我。救你，是因为你还有用。”

他的话依旧直接而冰冷，但苏婉儿却似乎习惯了一些，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有用？”她忍不住追问，“我……我现在这个样子，除了是个累赘，还能有什么用？”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和茫然。

林默的目光落在她心口的位置：“你体内那三种力量，虽然危险，但若能找到方法平衡甚至融合，会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在这鬼地方，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且，你对星辰之力的感应天生纯粹，或许……能感知到一些我感知不到的东西。”

“比如？”苏婉儿似乎抓住了一丝方向。

“比如，其他可能存在的避难所，或者……离开这片母海的可能路径。”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们不能一直像老鼠一样在这里躲藏下去。叶家，剑庭，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必须变得更强，必须找到出路。”

他的话语，再次为苏婉儿勾勒出一个冰冷而残酷，却无比真实的未来。

复仇，和生存。

这一次，苏婉儿没有感到恐惧和绝望，反而有一种冰冷的火焰，开始在她心底慢慢点燃。

她抬起头，看向林默，那双异色的眼眸中，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和痛苦，却多了一份坚定：“我该怎么做？”

林默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混沌离火般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首先，学会真正地控制你体内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他缓缓抬起一只骨掌，指尖，一缕微弱的、却无比精纯凝练的混沌离火悄然燃起，稳定而内敛。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会蛮横地引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