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65章 疯魔剑窟，薪火锻魂

冰冷刺骨的黑暗，如同沉入万载玄冰的海底。意识在虚无中飘荡，只有骨骼深处传来的、如同被亿万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痛，如同锚点，将林默一点点从混沌的深渊拖拽回来。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挤出。林默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过了好几息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天风秘境那扭曲的暗红天空和灼热的赤砂，而是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远处洞壁的某些地方，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奇异晶石，如同鬼魅的眼睛，勉强勾勒出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轮廓。

空气潮湿而冰冷，带着浓重的、仿佛沉淀了亿万年的岩石和金属的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锋锐剑意，如同无形的芒刺，悬浮在每一寸空间里，刺激着皮肤。

离火剑灵意念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和本能的不安 ：“…黑…死…地…？…冷…剑…在…抖…怕…”

林默挣扎着想要坐起，全身却如同被拆散了重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他闷哼一声，再次跌回冰冷坚硬的地面。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并非岩石，而是一种触感极其特殊、非金非玉的暗灰色金属板，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无数利刃劈砍过的痕迹。

他艰难地侧过头。离火剑就躺在他身边不远处，剑身黯淡无光，那道暗金星辰纹路的裂痕触目惊心，剑柄末端的火焰漩涡几乎停止了旋转，只有一丝微弱到极点的红光在顽强闪烁。剑身微微震颤着，仿佛在畏惧这空间中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

林默 强忍剧痛，用意念沟通 ：“离火…我们…没死？”

离火剑灵意念带着后怕和虚弱 ：“…裂…缝…吞…了…痛…骨头…要…碎…了…这…里…有…东西…凶…很凶…”

林默心中一凛。他尝试内视。丹田内，混沌气旋如同一颗濒临熄灭的灰烬星辰，旋转得异常缓慢，每一次转动都牵扯着遍布裂痕的内腑，带来钻心的刺痛。经脉中，之前强行吞噬青鸾“火鸾焚天”的狂暴火煞之力，如同失控的岩浆洪流，虽然被《薪尽剑鸣诀》强行压制、引导淬炼着骨骼，但那股焚灭的灼痛感依旧深入骨髓，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防线。

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破境瞬间触摸到的那一丝筑基门槛的气息，已经彻底消散。强行引动空间裂痕的后遗症，几乎将他打回了原形！

“咳咳…”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焦糊味的血沫。胸前被叶雄剑气撕裂的伤口在冰冷的环境下反而麻木了，但左腿的旧伤和手臂的划痕却在不断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默 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摸向怀中 ：“兽皮卷…还在…”

指尖传来油腻而沉重的触感，黑色兽皮卷完好无损。它紧贴着他的胸膛，那股微弱却坚韧的“薪尽剑鸣”剑意，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源，顽强地抵抗着周围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压迫，带给他一丝微弱的心安和支撑。

他尝试将一丝几乎枯竭的混沌源气注入兽皮卷。

“铮…” 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剑鸣在识海响起。兽皮卷上的残缺古篆微微发亮，那股指引的锋锐剑意并未指向某个具体方向，而是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向四周荡漾开一圈涟漪。这涟漪触碰到周围空间中那恐怖的剑意时，竟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共鸣与…微弱的排斥！

林默 心中了然 ：“此地剑意…与‘薪尽剑鸣’同源…却又…截然不同？霸道…凶戾…充满了毁灭…”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诡异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在这死寂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林默全身瞬间绷紧！汗毛倒竖！他猛地抓住身边的离火剑，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剧痛和虚弱再次跌坐回去！只能死死盯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那片被幽蓝晶石勾勒出的、更深的黑暗。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佝偻、枯瘦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幽灵，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来人披着一件破败不堪、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麻布长袍，袍子上沾满了厚厚的污垢和暗褐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污渍。一头乱糟糟、如同枯草般的灰白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浑浊不堪，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热光芒！他的双手如同枯枝，指甲又长又黑，右手提着一柄造型极其怪异的长剑。

那剑，剑身宽厚，却布满坑坑洼洼的缺口和卷刃，仿佛经历了无数次惨烈的碰撞，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黑红色。剑格扭曲，剑柄缠绕着破烂的布条。整柄剑散发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歇斯底里的狂暴凶戾剑意！与这洞窟中无处不在的恐怖剑意同源，却更加凝聚、更加疯狂！

“嗬…嗬嗬…” 沙哑、漏风、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笑声从乱发下传出。那老疯子浑浊的独眼，如同发现猎物的毒蛇，死死地、贪婪地盯住了林默手中的离火剑！

离火剑灵意念瞬间炸毛！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尖啸 ：“…血！…魔！…剑！…吃…剑…的！…快…跑！…不…跑…死！”

林默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将他锁定！那柄黑红怪剑散发出的凶戾气息，甚至让他手中的离火剑都发出了哀鸣般的震颤！他毫不怀疑，这老疯子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将他连人带剑一起撕碎！

林默 强压恐惧，握紧离火剑，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屈 ：“前辈…晚辈无意闯入此地…若有冒犯，这就离开！”

“离开？” 老疯子歪了歪头，乱发晃动，露出更多枯槁如同树皮般的皮肤和扭曲的嘴角。他发出更加刺耳的怪笑：“嗬嗬嗬…进了这‘万剑坟冢’…还想离开？新鲜的血肉…新鲜的剑魂…都是我的！我的养料！”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那柄黑红怪剑发出一声如同万千冤魂哭嚎的恐怖剑鸣！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的凶戾剑意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狠狠撞向林默！

“噗——！” 林默如遭重锤轰击！本就重伤的身体再次遭受重创，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意识一阵模糊！离火剑更是哀鸣一声，剑身上的裂痕似乎都扩大了一丝！

离火剑灵意念带着哭腔 ：“…要…死…了…主…人…打…不…过…”

老疯子 浑浊的独眼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盯着离火剑，口水似乎都从乱发下滴落 ：“好剑！好剑魂！虽然残了…但那股焚灭和吞噬的味道…够劲！比那些死物强多了！吃了你…我的‘血饕’就能再进一步！说不定…就能斩开这该死的囚笼！”

他不再废话，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忽而至！手中“血饕”怪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无花哨，直劈林默头颅！剑未至，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毁灭一切的凶戾剑意，已经让林默的皮肤感到阵阵割裂般的疼痛！

林默 亡魂大冒！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 ：“凝空！”

他榨干丹田最后一丝混沌源气，混合着《薪尽剑鸣诀》引动的微弱金煞之气，在身前布下一层薄得几乎透明的空间壁障！

“啵！”

如同肥皂泡破裂！在血饕怪剑恐怖的凶戾剑意面前，这层仓促布下的空间壁障连一瞬都没能支撑，瞬间破碎！

“死吧！小虫子！” 老疯子怪笑声中，血饕剑锋已然及顶！

林默 眼中闪过绝望，但更多的是不甘的疯狂！ ：“想吞我？崩掉你几颗牙！”

他不再试图格挡，那毫无意义！他将所有残余的力量、意志、连同离火剑传递来的最后一丝凶戾，全部灌注于双腿！身体猛地向后一个极其狼狈的、贴着地面的翻滚！同时，离火剑被他当作投枪，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掷向老疯子的面门！剑尖直指那只浑浊的独眼！

“嗯？” 老疯子似乎没料到这重伤垂死的小虫子还敢反击，而且如此刁钻！血饕剑势微微一滞，改劈为扫，试图磕飞离火剑。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离火剑被血饕剑狠狠扫飞，旋转着撞向远处的洞壁，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光芒彻底熄灭。但这一瞬的迟滞，给了林默一线生机！他翻滚的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血饕剑的锋芒，滚到了数丈之外！

老疯子 看着被扫飞的离火剑，又看看滚到一边、如同死狗般喘息的林默，非但没有恼怒，浑浊的独眼中反而爆发出更加炽烈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疯狂光芒！ ：“嗬嗬嗬！有意思！真有意思！一只小虫子…居然能引动一丝空间之力？还能操控那柄凶剑？骨头够硬！意志够疯！比那些废物强多了！”

他提着血饕剑，一步步逼近林默，枯瘦的脸上扭曲着兴奋的笑容：“小虫子，告诉我！你身上的那股…混沌包容、炼化万物的气息…是什么东西？还有那破兽皮上的剑意…是什么路数？说出来！说出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点！不然…嘿嘿…我会把你的骨头一寸寸敲碎，把你的神魂抽出来，喂给我的血饕慢慢品尝！”

他每踏近一步，那股凶戾的剑意就强盛一分，如同无形的磨盘，碾压着林默的意志和身体！

林默 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洞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看着逼近的老疯子，眼中没有哀求，只有冰冷的决绝和一丝嘲弄 ：“老疯子…想要…我的秘密？拿你的命…来换啊！”

老疯子 独眼一眯，凶光爆射！ ：“找死！”

血饕剑再次举起！这一次，剑身黑红光芒暴涨，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虚影在剑身周围浮现！一股比之前更加恐怖、仿佛能吞噬神魂的毁灭剑意锁定林默！

林默 闭上眼，准备迎接死亡。但就在这一刻！

他背靠着的冰冷金属洞壁，其上那无数道细密的、如同被利刃劈砍过的痕迹，仿佛被林默体内残存的混沌源气和《薪尽剑鸣诀》的微弱剑意所引动，又或许是感应到了血饕剑那同源却更加狂暴的凶戾剑意…

“嗡——！”

一股远比空间剑意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霸道无匹的锋锐之意，如同沉睡的巨龙被惊醒，猛地从林默背后的洞壁深处爆发出来！

这股剑意，没有血饕剑的凶戾血腥，却带着一种斩断时空、破灭万法的绝对锋锐！它瞬间穿透了林默的身体，与他体内的《薪尽剑鸣诀》剑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什么？！” 老疯子脸色剧变！他斩落的血饕剑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亿万神剑组成的铜墙铁壁！恐怖的锋锐剑意反噬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连退数步！剑身上那些哀嚎的怨魂虚影瞬间被绞碎了大半！

他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林默背后的洞壁，又惊又怒，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万…万剑归宗的…残意？！这鬼地方…沉寂了这么多年…竟然被这小虫子引动了？！”

而林默，在这股古老纯粹锋锐剑意的冲击下，非但没有被撕裂，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那股剑意穿透他身体的瞬间，将他体内淤积的、狂暴的焚灭火煞之力，如同庖丁解牛般，精准地切割、梳理、引导！

“呃啊——！” 林默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这嘶吼中，却带着一种破茧般的畅快！

无数细小的、带着金属光泽和灼热气息的剑气，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他体内疯狂穿梭！所过之处，焦黑的死皮被剥离，堵塞淤积的经脉被强行贯通，狂暴的火煞之力被切割成最细微的粒子，然后被《薪尽剑鸣诀》的奥义疯狂吞噬、炼化，融入他那遍布裂痕却已蕴含金属特性的骨骼之中！

“铮！铮！铮！铮！”

密集如暴雨打芭蕉般的金属铮鸣声，从林默体内爆发出来！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他焦黑的皮肤下，暗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一股新生的、带着金属锋锐和焚灭气息的力量，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他濒临崩溃的身体深处疯狂滋生、凝聚！

离火剑灵意念从远处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贪婪 ：“…主…人？！…骨…头…在…叫？！…好…香…的…味…道！…想…吃！”

老疯子 看着林默身上发生的剧变，浑浊的独眼中疯狂之色更盛，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杀意，而是混合了极度的贪婪和一种…病态的兴奋！ ：“炼体？！好霸道的炼体法门！引万剑残意锻体？！引我血饕凶煞磨锋？！哈哈哈！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小虫子…你简直就是老天赐给我最好的磨剑石和…炉鼎啊！”

他不再急于杀死林默，反而提着血饕剑，如同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般，绕着痛苦嘶吼、身体不断发出金铁铮鸣的林默踱步。口中发出癫狂的自语：

“对！就是这样！痛苦吧！挣扎吧！用你的骨头去硬抗这万剑残意！用你的意志去驾驭那狂暴的火煞！把你的骨头炼成最硬的钢！把你的意志磨成最利的锋！然后…让我用血饕…一寸寸敲碎它！斩断它！吞噬它！这样…我的剑道…才能更上一层楼！才能斩破这该死的囚笼！哈哈哈！”

他猛地停下脚步，血饕剑指向林默，发出癫狂的邀请：

“来！小虫子！别停下！让痛苦来得更猛烈些！让我看看…你这块顽铁…到底能淬炼到什么程度！等你淬炼到极致…就是我收割之时！你的骨，你的魂，你的剑…都将成为我通往无上剑道的踏脚石！这…就是你的宿命！哈哈哈！”

狂笑声在死寂的洞窟中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残忍。

林默此刻，正承受着非人的痛苦。万剑残意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利刃在体内穿梭切割，将狂暴的火煞之力强行打散炼化，融入骨骼。这个过程比矿道中吞噬金煞痛苦百倍！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切割和融合，骨骼的密度和强度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混沌气旋在这股外力的压迫和体内新生力量的滋养下，竟也开始加速旋转，黯淡的光芒重新点亮，虽然依旧布满裂痕，却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质感！

他听到了老疯子的狂笑和宣言。恐惧？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不屈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林默 在极致的痛苦中，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中，燃烧着如同实质的暗金火焰！他死死盯着老疯子，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嘶哑却无比清晰的怒吼 ：“老…疯…子！想…拿我…当…磨刀石？…当…炉鼎？…做…梦！”

他不再被动承受！反而主动运转《薪尽剑鸣诀》和《源炉经》！疯狂地引导着洞壁传来的万剑残意，更加狂暴地冲刷己身！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艰难地沟通着远处黯淡的离火剑！

“离火…回来！”

离火剑灵意念感受到主人的决绝和召唤，发出一声尖啸！ ：“…来…了！”

黯淡的离火剑剧烈震颤，剑柄末端的火焰漩涡强行亮起一丝微光，“嗖”的一声，化作一道微弱的红光，挣扎着飞回，落入林默手中！

剑一入手，林默立刻将体内新生的一缕、融合了万剑残意锋锐和金煞火煞之力的混沌源气，毫无保留地灌入剑身！

“嗡——！” 离火剑发出一声低沉却充满渴望的嗡鸣！剑身那道巨大的裂痕处，暗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贪婪地吞噬着这股新生的力量！剑柄末端的火焰漩涡也加速旋转，开始主动吸纳空间中弥漫的锋锐剑意和微弱的煞气！

老疯子 看到这一幕，独眼瞪得滚圆，癫狂更甚！ ：“好！好！好！连剑也在吞噬！好一个凶兵！好一个疯子！这样磨砺出来的剑…吃起来才够味！哈哈哈！来吧！让我看看你的骨头和你的剑…到底有多硬！”

他狂笑着，竟不再攻击，反而将血饕剑拄在地上，如同看戏般，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默在万剑残意的洗礼中痛苦挣扎、蜕变！他在等待，等待这块“顽铁”被淬炼到最完美的状态，再一举收割！

林默紧咬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他不再看老疯子，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那场惨烈的“锻打”之中。骨骼的铮鸣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洪亮，如同战场上的金戈铁马！皮肤下透出的暗金光芒越来越盛，几乎要透体而出！

洞窟深处，幽蓝的晶石光芒映照下，一个癫狂的看客，一个在痛苦中浴火重生的锻剑者，一柄贪婪吞噬的凶剑，构成了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面。更深处，那无处不在的古老锋锐剑意，仿佛也被这新生的“锻打”所引动，隐隐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