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穹道争 第14章 熊咆哮杀局

冰冷的山洞里，潮湿的岩壁渗着水珠。林默背靠着粗糙的岩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新生经脉撕裂般的剧痛。源初之气如同纤细的银丝，在刚刚贯通的、布满裂痕的手太阴肺经末梢艰难流淌，带来持续的灼痛，却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这力量，是他从污浊与绝望中，用意志和痛苦生生抢夺回来的。

洞外，王大石刻意压低的、带着惊惶的嘶哑声音穿透藤蔓缝隙：

“默哥！来了！真来了！左边…是铁背妖熊！好大个！右边…是那个仙师！他们…他们好像撞上了！”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伴随着树枝被蛮力折断的“咔嚓”声，越来越近！一股混合着浓烈腥臊、土腥和暴虐气息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向洞口！同时，另一股驳杂却带着杀意的灵力波动也从另一个方向迅速逼近！

“该死的畜生！滚开！”李魁气急败坏的怒喝声炸响，紧接着是灵力爆发与妖兽咆哮碰撞的轰鸣！

轰！嗷——！

土石飞溅，树木摧折！狂暴的冲击波甚至震得山洞顶部落下簌簌碎石！

“铁背妖熊…二阶初期…”林默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沉凝的眼睛里混沌光芒急速流转，如同最精密的算筹在推演。凶名赫赫的妖兽，皮糙肉厚，力大无穷，寻常炼气中期修士遇上也凶多吉少。而李魁，虽被污浊侵蚀，灵力受损，但炼气五重的底子仍在。

“绝境…”林默低声自语，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亦是…杀局！”

“大石！”林默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穿透洞外的混乱，“听好！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抱紧你身后那块凸起的岩石！死也别松手！别出来！”

“啊？默哥你要干什么？！”王大石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洞外妖熊的咆哮和李魁的怒喝如同死神的丧钟。

“想活命，就照做！”林默低吼打断，语气斩钉截铁。他不再理会王大石，将残存的所有意志和那缕新生的源初之气，尽数沉入识海深处那幅宏大的符文星图！一条专门引导、引爆外部狂暴能量的残缺路线，在星图中骤然亮起，散发出危险而玄奥的光芒！

洞外，战况激烈。

李魁狼狈不堪，左臂衣袖被撕裂，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爪痕，鲜血淋漓。他脸色苍白，气息紊乱，护体灵光比之前更加黯淡，上面还残留着灰黑色的污秽气息，不断侵蚀着他的灵力。他手中一柄闪烁着青光的飞剑，正死死抵住一头庞然大物拍下的巨爪！

那妖熊直立起来足有一丈多高，浑身覆盖着如同铁锈般的暗红色厚重毛发，肌肉虬结如同岩石。最醒目的是它宽阔如门板的后背，毛发纠结成块，隐隐泛着金属般的暗沉光泽——正是铁背妖熊！它双目赤红，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流淌着腥臭的涎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刚才李魁仓促间的一击，只在它铁铸般的肩背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吼！”妖熊被飞剑格挡，凶性更炽！另一只巨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拍向李魁的头颅！同时，一股带着土腥恶臭的黄色妖气从它口中喷出，如同沙暴般卷向李魁！

“孽畜！”李魁又惊又怒，他灵力被污浊侵蚀，运转不畅，速度大减。面对这势大力沉的双重攻击，他只能咬牙将飞剑召回护体，同时身体狼狈地向后急退！

轰！

妖爪拍空，重重砸在地面，留下一个半尺深的土坑！黄色的妖气沙暴席卷而过，李魁的护体灵光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内震！

就在李魁后退、妖熊追击、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瞬间——

“就是现在！”

山洞内，林默眼中混沌光芒爆闪！他沾满污血的右手猛地按在冰冷潮湿的洞壁上！识海星图疯狂运转，丹田内那缕源初之气如同被点燃的火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与引导意志！目标——洞外妖熊那狂暴攻击后、短暂逸散在空气中的土煞妖气、以及…李魁身上那不断逸散的、被污浊侵蚀的驳杂灵力！

“引煞…燃灵…爆！”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混沌原始气息的微弱波动，以林默的手掌为媒介，穿透洞壁，如同精准的导火索，瞬间引动了目标！

轰！

妖熊喷吐出的、尚未完全消散的黄色土煞妖气，如同被投入火星的炸药桶，毫无征兆地在李魁和妖熊之间猛烈炸开！爆炸的核心，恰好指向李魁后退的落脚点！

“什么？！”李魁骇然失色！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狂暴、混乱、充满侵蚀性的土煞能量混合着浓烈的腥臭扑面而来！他本就岌岌可危的护体灵光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破碎！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在他的胸口！

噗！

李魁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身体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更可怕的是，那炸开的土煞妖气如同附骨之蛆，瞬间沾染上他的皮肉！剧烈的腐蚀痛楚和麻痹感让他发出凄厉的惨叫！

“嗷？！”铁背妖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冲击得一个趔趄，虽然它皮糙肉厚，爆炸并未造成实质性伤害，但巨大的声响和混乱的能量彻底激怒了它！它猩红的兽瞳瞬间锁定了爆炸的源头——那个被藤蔓半掩的山洞！它感觉那里，有一股令它极其厌恶、却又带着某种致命吸引力的微弱气息！

“吼——！”暴怒的咆哮震得山林簌簌！铁背妖熊放弃了被炸飞、气息奄奄的李魁，如同一座移动的小山，带着摧毁一切的蛮横气势，朝着山洞猛冲而来！沉重的脚步踏得地面隆隆作响！

“不——！”洞口，王大石看着那如同洪荒巨兽般冲撞而来的恐怖身影，吓得魂飞魄散！他死死抱住身后凸起的岩石，闭上眼睛，发出绝望的嘶吼！

洞内。

林默看着洞顶因妖熊冲击而簌簌落下的碎石和灰尘，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他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强忍着经脉剧痛，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猛地向旁边一滚！

轰隆——！！！

如同天崩地裂！整个山洞剧烈摇晃！妖熊那覆盖着暗红毛发的巨大头颅，如同攻城巨锤，狠狠撞在半掩洞口的藤蔓和脆弱的岩壁上！坚韧的藤蔓瞬间崩断！本就风化严重的岩壁在恐怖的巨力下如同朽木般碎裂、坍塌！

大块大块的岩石混合着泥土轰然落下！烟尘如同浓雾般瞬间弥漫了整个洞口！妖熊那庞大的身躯被卡在崩塌的乱石堆中，发出更加暴怒和痛苦的咆哮！它的冲撞，竟将山洞入口彻底撞塌封死！

“默哥！”烟尘弥漫中，传来王大石撕心裂肺、带着哭腔的绝望呼喊！他被崩塌的岩石逼到了角落，侥幸未被活埋，但洞口已被巨石堵死，洞内一片漆黑，只有烟尘呛人！

林默在崩塌的瞬间已滚到了山洞最深处相对安全的角落，剧烈地咳嗽着，口鼻中满是尘土。他无视王大石的呼喊，沾满泥土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如同狩猎中的夜枭，死死锁定着烟尘弥漫的洞口方向！

坍塌的乱石堆外，传来铁背妖熊更加暴怒和痛苦的咆哮，以及疯狂挣扎、撞击岩石的轰隆声。它被卡住了，短时间难以脱身！

而在妖熊身后不远处——

“咳咳…噗！”李魁挣扎着从一堆断枝落叶中爬起，胸口塌陷，口中不断溢出混着内脏碎片的鲜血，脸色灰败如同死人。他浑身沾满泥污和灰黑色的妖气污秽，护体灵光彻底消失，皮肤大片溃烂流脓，灵力几乎枯竭，连维持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他惊骇欲绝地看着那被妖熊撞塌的山洞，又看向正在乱石堆中疯狂挣扎咆哮的恐怖妖兽，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后怕！

“那魔头…他…他引动了妖熊的力量？！他怎么可能…” 李魁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什么任务，什么功劳，都没有命重要！

他强提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踉跄着转身，就想朝着来路逃窜！

就在他转身、心神被恐惧占据、防御降至最低的刹那——

轰！

那堆封堵洞口的乱石堆中，一块磨盘大小、被妖熊挣扎震松的岩石，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推动，猛地朝着李魁的后背激射而出！速度极快，带着沉闷的破空声！

“嗯？！”李魁毕竟是炼气五重，生死关头灵觉尚存，感到背后恶风袭来！他惊骇欲绝，强行扭身想要躲避，但重伤之躯反应大减！

砰！

巨石狠狠砸在李魁仓促间抬起的右臂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李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右臂瞬间扭曲变形，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再次扑倒在地！

“谁？！出来！”李魁又惊又怒，左手撑地，挣扎着想要爬起，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恐惧！他不相信这是意外！

哗啦…

坍塌的乱石堆缝隙里，烟尘弥漫中，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极其艰难地挤了出来。浑身覆盖着厚厚的尘土、泥浆和干涸的血痂，破烂的衣衫几乎无法蔽体，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灰黑色的斑块和狰狞的伤口。他脚步虚浮，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倒下。唯有那双眼睛，在烟尘中燃烧着冰冷刺骨的杀意，死死锁定了地上如同烂泥的李魁！

正是林默！

“是你？！不可能！”李魁看着林默那副比乞丐还不如、气息微弱紊乱的样子，眼中充满了荒谬和极致的恐惧！就是这个他眼中的废人、蝼蚁，一手导演了刚才那场恐怖的杀局！引妖熊，炸妖气，塌山洞，飞石袭杀…环环相扣，狠辣精准！这绝不是人！是魔！

“仙师大人…您…想去哪？”林默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重伤倒地的李魁，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沾满泥泞血污的脚印。

“你…你想干什么？！我是流云宗执法弟子！你敢动我，宗门必诛你九族！”李魁色厉内荏地嘶吼，左手慌乱地在地上摸索，试图寻找掉落的飞剑，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九族？”林默的脚步停在李魁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沾满泥污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而冰冷的笑容，“我林默…早就家破人亡了！拜你们所赐！”

他缓缓抬起右脚，那沾满泥泞和血痂的破烂草鞋，在李魁惊恐放大的瞳孔注视下，带着一股决绝的恨意和微弱却凝聚了所有新生力量的源初之气，朝着李魁那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小腹丹田，狠狠踏下！

“这一脚…是替青石镇的林默…还给流云宗的！”

“不——！！！”李魁发出绝望到变形的嘶吼！

噗嗤！

如同踩碎一个腐朽的瓜果！一声沉闷的破裂声响起！

“呃啊——！”李魁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猛地弓起，双眼暴突，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丹田气海，修士性命交修的根本所在，被林默这蕴含源初之气的一脚，彻底踏碎！狂暴的力量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经脉根基！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怨毒和难以置信，死死瞪着林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最终头一歪，气绝身亡！直到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一个道基尽毁、如同废人的蝼蚁手中！

林默喘着粗气，身体因脱力和剧痛而剧烈摇晃，几乎站立不稳。他低头看着脚下李魁那死不瞑目的扭曲面孔，眼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和…更深的疲惫。

“默哥！”王大石终于从坍塌的乱石缝隙中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看着眼前这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暴怒挣扎的妖熊、惨死的李魁、以及摇摇欲坠却如同杀神般的林默，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默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李魁的尸体，投向那堆仍在震动、传来妖熊暴怒咆哮的乱石。他沾满血污泥垢的脸上，那冰冷的弧度再次勾起，带着一种洞悉生死的残酷和决绝。

“他人眼中的污浊绝境…”他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却穿透了妖熊的咆哮，“正是我…重铸道途的祭坛！”

他不再看李魁的尸体，转身，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那被乱石封堵、妖熊被困的洞口方向。每一步，都伴随着新生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也伴随着源初之气在痛苦中更加凝练的微弱增长。

“大石…”林默的声音传来，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那仙师的飞剑…还有他身上的储物袋…捡过来。”

他走到被乱石封堵的洞口前，无视近在咫尺、隔着岩石都能感受到的妖熊暴虐气息和疯狂撞击带来的震动。他沾满泥污血痂的手，缓缓按在了冰冷潮湿、布满裂痕的岩壁上。

“接下来…”林默眼中混沌光芒流转，如同最精密的算筹在推演凶兽的破绽，“该处理…这头畜生了。”

王大石看着林默那浴血而立、直面妖熊的孤绝背影，又看看地上李魁死不瞑目的尸体，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一丝疯狂的希望。他不再犹豫，踉跄着扑向李魁的尸体，开始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