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荒山,幽谷深深。
水汽丰沛的轰鸣自谷底传来,一条浑浊的大江如同暴躁的土黄色巨龙,在嶙峋的黑色山岩间奔涌咆哮,卷起千堆浊浪。
江畔一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的巨岩上,晚风迎风而立。素衣洁净,墨发束起,洗净了连日奔逃的尘埃与污秽,露出清冷如玉的侧颜。她双眸微阖,并非观景,神念如同无形的丝网,细细梳理着体内奔涌的力量。
识海中,那枚沉寂的本源印记吸收了蕴灵洞天和寒玉泉的磅礴灵韵,已从蒙尘的星辰化为初升的寒月,散发出清冷而稳固的辉光。淡金色的气旋在经脉中奔流不息,比在百草谷时更加凝练、雄浑,隐隐透出一丝属于前世仙尊的凛冽道韵。力量虽未全复,但根基已稳,锋芒内敛。
不远处,江水分流冲刷出的一片浅滩上,阿金庞大的身躯半浸在浑浊的江水中。它熔金色的竖瞳惬意地半眯着,任由湍急的水流冲刷着鳞甲上干涸的泥垢和血痂。淡金色的神兽血液早已不再渗出,新生的鳞片覆盖了伤口,在浑浊的江水中闪烁着内敛而坚韧的光泽。紫纹玄阳参的燥热被百珍蜜的温润灵力中和,又被寒江之水涤荡,只余下精纯的阳和之力沉淀在血脉深处,稳固着它的本源。
晚宝则赤着白生生的小脚丫,在浅滩边缘的鹅卵石上蹦跳,指挥着几条被碧萝仙印气息吸引而来的翠绿水草,笨拙地编织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草环”。她额间的青印温润流转,映着江水的波光,小脸上是纯粹的好奇与无忧。
“呼…总算把这夯货涮干净了。”玉佩中,玉爷的意念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还有挥之不去的心疼,“就是可惜了那池百珍蜜,全进了这无底洞的肚子…还有那几根金喙雷鹏的尾翎,啧啧,雷羽金丝,炼器的上品材料啊,就被它当柴禾似的叼着玩…”
他絮叨着,神念却习惯性地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扫过这片荒芜的江岸,扫过奔涌的浊浪,扫向远处被水汽笼罩的莽莽群山。
突然!
玉爷的意念猛地一凝,如同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
“嗯?!”
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苍茫古老气息的空间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极其微弱地拂过他的神念感知!这波动…绝非自然形成!更非修士斗法残留!它深藏于地脉水元深处,带着一种…沉睡的、亟待唤醒的韵律!
“丫头!赦崽子!别泡了!”玉爷的意念瞬间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有‘大鱼’!好大的‘鱼’!西南方向,三十里外,水脉汇聚的山坳!老夫闻到了…是秘境!一个即将开启的古老秘境!空间波动错不了!而且…嘿嘿,这波动里还夹着一丝…通缉令碎片的味道!”
通缉令碎片!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晚风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眸中寒光乍现,锐利如出鞘的冰刃!江风拂动她的衣袂,猎猎作响。
阿金巨大的头颅猛地从江水中抬起!熔金的竖瞳瞬间锁死西南方向,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与渴望的嘶鸣!通缉令碎片!那是它血海深仇的凭证!更是它必须夺回的、父母遗骸所化的真符!
“姐姐?”晚宝也停下编织,感受到姐姐和阿金身上骤然升腾的冰冷气息,小脸上的无忧无虑瞬间被紧张取代,下意识地抓紧了怀里那几颗冰魄玉髓珠。
“走!”晚风的声音斩钉截铁,清冷如冰珠落玉盘。
无需多言,三道身影化作流光,瞬间离开喧嚣的江畔,如同三道融入山林的影子,朝着西南方水汽最为氤氲的山坳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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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层层垂落的、挂着晶莹水珠的藤蔓帘幕,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被环形黛色山峦温柔环抱的隐秘山坳。坳底并非平地,而是一片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幽潭。潭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墨绿色,平静无波,如同凝固的翡翠,倒映着周围青翠的山壁和天空中缓慢飘过的流云。
潭水边缘,并非寻常的砂石泥土,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湿滑的深绿色苔藓,散发出淡淡的草木腐朽气息。几株虬结如龙的古树从潭边的岩缝中顽强生出,枝干上缠绕着粗壮的老藤,藤蔓垂落,几乎触及水面。
最引人注目的,是幽潭中心。
那里,并非空无一物。
一座小小的、不过十丈方圆的黑色石岛,如同巨龟的背甲,静静浮在墨绿的潭水之上。石岛表面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坑洼不平,中心处,矗立着一座同样由黑色岩石垒砌的、形制极其古拙的祭坛。
祭坛不高,约莫一人多,呈不规则的五边形。每一块垒砌的黑色岩石都巨大而粗糙,未经雕琢,表面却天然布满了无数玄奥扭曲、如同蝌蚪文般的暗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而是如同呼吸般,极其缓慢地明灭着极其微弱的光芒,每一次明灭,都引动周围潭水泛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散发出那股苍茫古老的空间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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