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苏先生在家吗?又是一阵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这次是村中老者张颐,杵着拐杖,带着一位面容清瘦的青年。
张老请进。苏明远恭敬相迎,不知今日何事大驾光临?
老朽闻听先生重开私塾,甚是欣慰。张颐笑呵呵地说,指着身旁的青年,这是老朽外甥刘亮,自幼用功读书,曾在县学肄业三年,只因家道中落,不得不辍学。今欲投奔先生门下,做个助教,不知先生可愿收留?
助教?苏明远心中一喜。开塾在即,学生或许不多,但杂务繁琐,若有人分担,确实能减轻不少负担。更重要的是,这位曾在县学肄业的青年,对科举制度、考试内容必定比他更加熟悉,正可以弥补他这个穿越者的知识盲区。
张老美意,在下感激不尽。他欣然应允,又转向那青年,不知兄台可曾参加过县试?
回先生的话,学生曾于两年前赴考,只因文章过于直率,冒犯了考官,未能中选。刘亮恭敬答道,语气中有几分无奈。
直言敢谏,乃君子之风。苏明远赞许道,心中却暗自警惕:这位助教似乎性情刚直,在科举这种体制内考试中未必占优。
三人详谈一番,确定了助教的职责(教导低年级学生识字、批改作业、管理杂务)和待遇(每月薪俸三百文,兼食宿)后,刘亮便正式成为了私塾的一员。
送走张颐,苏明远与刘亮一同继续整理私塾。在收拾书架时,他发现了一摞发黄的手抄本,翻开一看,竟是前身苏载亲笔编写的教材,内容包括《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读物的注解,以及一些简单的对联、诗词创作指导。
这些......刘亮惊讶地看着那些手抄本,先生自编教材?如此用心,难怪村中对先生推崇备至。
苏明远默然。这些手抄本字迹清秀工整,注解详细,显然凝聚了前身大量心血。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深知教育对一个人、一个社会的重要性,而前身苏载,这个生活在千年前的寒门书生,同样怀抱着教育的理想与热忱。
亮兄,你看这教材有何不足之处?他虚心请教。
刘亮认真翻阅后,谨慎地指出了几处可以改进的地方,如增加一些实用的生活知识,加强算术教学等。这些建议与苏明远的想法不谋而合,更加坚定了他革新教学的决心。
先生有心改进教学,学生甚为敬佩。刘亮由衷赞叹,只是......
但说无妨。
只是若要赴考,恐怕仍需遵循传统。刘亮忧心忡忡地说,县试主考多为守旧之人,最重八股文章。先生若教导学生新法,恐有碍他们日后科考。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苏明远的热情上。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亮兄所言极是。科考是读书人的出路,不可不慎。只是......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目光悠远,只是教育的意义,不应仅限于应试。使人明理、知善恶、辨是非,方为教育之本。
刘亮听得一怔,随即肃然起敬:先生高见,学生受教了。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默契:在教学中既要考虑科举的现实需求,又不失教育的本真理想。这是一种平衡,也是一种智慧。
夜幕降临,苏明远在微弱的灯光下写下了私塾规章。相比前身留下的严苛校规,他的新规则更加人性化,既强调尊师重道、刻苦学习的传统美德,又不失对学生个性的尊重与关怀。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他抬头望向窗外的星空,喃喃自语。这句《观沧海》中的诗句,在此刻有了新的意义:教育应如日月星辰,照亮学生的心灵,却不限制他们自由翱翔的翅膀。
第二天清晨,书斋重启。八位学童在父母陪同下来到私塾,还有那位商人家的女童,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刘亮将他们分为两组,高年级由苏明远亲自教导,低年级则由他负责。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朗朗书声再次回荡在私塾中,如同一曲久违的歌谣,温暖而有力量。
苏明远站在讲台前,看着这些求知若渴的稚嫩面孔,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在这个物质匮乏、信息闭塞的时代,教育或许是改变命运最有力的工具。而他,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或许能够为这些孩子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思想火花。
夫子自道: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诸生当体会何意?他循循善诱,引导学生思考。
一位年长的学童犹豫着答道:是说...读书要专心?
不错,但还有更深的意思。苏明远微笑着补充,孔子讲的是人应当有所追求,为之奋斗时如此专注,以至于忘记饥饿、忧愁甚至衰老。这种精神,不仅适用于读书,也适用于生活中的一切有意义的事情。
学童们听得似懂非懂,却也若有所思。这种既传授知识,又启迪思考的教学方式,在古代私塾中并不常见,但却巧妙地融合了现代教育理念与古代教学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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