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柳 壹佰贰拾肆 一山更比一山高

次日——

凤遇竹下朝归府，并未如同往日一般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到了是园，也就是凤父凤母所在院落。

自是园出来已过去四刻钟。晨露微润，朝靴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她一步步走得极慢，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以抉择之事，心不在焉，以至于何时到了自己院落前都不曾察觉。

她在院门前顿住脚，目光落在院中那道熟悉的身影上，迟迟不肯迈步进门。

“少爷？”

倒是院里另一人先看见了她，出声唤了一声。青凌探过头，

“您回来了。”

声音落下，院中女子也转头看向她。

“今儿似乎晚了许久。”柳烟桥说着，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傻站着不进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遇竹这才回过神似的，迈步进门。

“怎的了？”觉得人状态不大对，柳烟桥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未发现什么异常，“今日上朝，发生什么事了吗？”

凤遇竹微怔，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岔话道：“……只是在想，该去拜访百里先生，问问她对宅邸可还满意。”

柳烟桥看了看她，收回视线：“今日便去吗？”

凤遇竹点点头：“先生行李并不多，她行事素来利落，应是收拾妥帖了。今日登门，也不算唐突。”

“姐姐现下可得空？我们这就过去吧。”

对于她这样仓促的行程安排有些始料未及，柳烟桥愣了愣，但还是点头应下。

青凌欲跟上她，却被这人吩咐出院：

“去备车吧，稍后便去拜访百里先生。”

她说着，脚步不停，朝屋内走去，柳烟桥见她走向卧房，也没跟上去。

青凌应声退下，柳烟桥看着凤遇竹的身影，眼底染上几分忧虑，总觉得小竹这两日有些奇怪。

不多时，凤遇竹从里屋出来，已然换下朝服，着一袭素净的青衫，墨发简单束起，少了些许凌厉，倒透出几分儒雅气质。

“小竹……”见她出来，柳烟桥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凤遇竹看着眼前人，眸光深沉，她不想诓她，却也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只能展开一个宽慰的浅笑，轻声道：“不必太过忧心。”

见她不愿多说，柳烟桥微微蹙眉，唇瓣动了动，却也不再追问。并无多事，两人一同上了马车，朝着百里怀箫的宅邸驶去。

一路上，凤遇竹始终沉默，柳烟桥几次想开口，却又怕触及她的心事，只得作罢。

马车在一座并无匾额的宅邸前停下，几人下了马车，抬首望去，只见院墙高耸，青砖黑瓦，一眼看去，与旁的宅院并无不同。

不知是刚到新住处还未来得及招收护卫，还是百里并未安排，宅院前并未护卫，几人走到大门前，青凌上前叩门，门被叩响第一声，便从里探出一个头来。

正是金吉。

“凤公子，你果然来了。”金吉脸上露出笑容，随即转身向院内喊道，“快，快开门。”

随着一阵吱呀声，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院内整洁的青石小径和两旁郁郁葱葱的花草。金吉快步走上前来，向凤遇竹行礼，然后引着几人入院。

院中布局简洁雅致，青石铺就的小径两旁，栽着几株翠竹，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沿着小径前行，直至宅院深处，几人穿过一片竹林，便见一幢两层小楼映入眼帘。

“百里怀萧。”

楼内——

二楼矮桌旁，两道人影相对而坐，一人端庄不苟，一人东倒西歪。

桌上放着一只广口花瓶，一旁摆着一堆绒花簪子，笙莫挑挑拣拣，往里头插着各式各样的绒花。一番捯饬过后，似乎是终于大功告成，她满意地将自己的大作审视一番，然后将花瓶推到对面人眼前，满脸期待等她做出点评：

“好看吗好看吗？”

百里怀萧扫了眼那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长长短短参差不齐着实称不上好看的插花作品，默默将视线放回自己手中书本上：

“……你开心便好。”

对这人的回答并不满意，笙莫将花瓶勾回，从里头抽出几只簪子，又挑了另外几只插进去，再次审视一番，又推到百里怀萧面前：“现在呢？”

“……”百里怀萧垂下眼帘，“不如……看书吧。”

“……”笙莫看了眼百里怀萧，嘴唇开合，却也并未发出什么声音，没什么耐心再去修整，趴到桌上百无聊赖抠着桌上的漆，誓要将它扣下来，“你不是说今儿有客人到吗？怎么还没到……”

“快了。”百里怀萧轻轻翻过一页，目光并未从那密密麻麻的字句上移开，“已到楼下了。”

笙莫闻言，竖起耳朵听着动静，果闻得步履声声，似有人上楼来。她瞬间来了精神，坐直身子，不动声色瞥向梯口方向。

“小姐。”

梯口脚步声越来越近，金吉便带着几人来到两位女子面前。她微微欠身，冲桌边人开口，

“凤公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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