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道源 第68章 净蚀僵局

冰魄虚空的“净蚀纪元”，在持续了相当于外界三十七个昼夜的循环后，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僵持。

圣山之上，七十二冰殿依旧散发着湛蓝神光，只是那光芒比起最初，已然黯淡了不止一筹。如同一个力竭的巨人，虽仍顽强站立，却难免流露出疲惫之态。“万载玄冰大阵”依旧在运转，“净蚀之辉”也未曾停歇，但其覆盖的广度与渗透的深度，都已在大幅收缩。

凛冬尊者屹立于山巅，他那由万年玄冰雕琢般的面容，似乎比以往更加冷硬，也更加……苍老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圣山传来的细微震颤，那不是能量的澎湃，而是本源被过度抽取后的虚弱呻吟。冰魄源池，这冰魄虚空的绝对核心，其能量水平已跌破了历代尊者设下的安全红线，并且仍在缓慢而坚定地下滑。

“尊者，‘冽泉’、‘凝光川’等七处主要污染区，表层及中层菌丝网络已确认清除完毕，能量活性恢复至基准值百分之九十二。”一位长老躬身汇报，声音中却听不出多少喜悦，“但……深层冰岩结构脆化现象依旧存在，修复极其缓慢，预计需要百年以上的自然温养。”

凛冬尊者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更远方，那几处依旧被暗蓝色“噬魄菌兽”盘踞的边缘区域。净蚀之辉在那里形成了几道巨大的光柱，死死压制着菌兽的扩张，双方的交界处，能量不断湮灭，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响，形成了一片片永不停歇的能量风暴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巡天卫的冰晶传讯符飞回，带来新的伤亡数字和物资消耗报告。

“噬魄菌兽清剿进度如何？”他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回禀尊者，菌兽主体已被压制在固定区域内，但其再生能力极强，且能通过吞噬……吞噬我族战士短暂恢复。目前采取轮战消耗策略，进展缓慢，每日仍需投入大量神晶与人力维持封锁线。”长老的声音低沉下去。

代价太大了。凛冬尊者心中默然。不仅仅是神晶的消耗，更是族人士气的损耗，是那些在封锁线上日夜奋战、随时可能被菌兽拖入冰层吞噬的勇士们的生命。整个冰魄虚空都像是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正在被一场看似能控制、实则无休止的局部战争一点点拖垮。

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巡天镜近期反馈的一些微小异常。在那些已经被净化、看似恢复正常的区域，偶尔会捕捉到一种极其微弱的、同步性的能量涟漪。这种涟漪并非个体修炼所致，更像是一种……网络的低语？仿佛那些被清除的菌丝，留下了某种无形的“印记”，或者，还有更隐蔽的东西，从未被真正触及。

他曾亲自以神念深入一处已净化的区域探查，在那看似纯净的冰魄能量底层，他仿佛感受到了一丝极淡的、冰冷的注视感。那不是来自某个个体，而是源于整个环境，如同整片冰原都在用一种漠然的目光看着他。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再探查时已无迹可寻，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传令，”凛冬尊者终于开口，打破了冰殿的沉寂，“净蚀之辉强度，自明日辰时起，下调三成。重点维持对菌兽区域的压制与已知污染区的周期性扫描。其余力量，转向内部休养与结构加固。”

命令下达，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他们明白，尊者做出了一个痛苦却必要的决定——放弃彻底肃清的幻想，准备与这诡异的“隐疾”长期共存。冰魄虚空，进入了战略防守阶段。

就在净蚀之辉强度开始下调的同时，在那些被重点净化过的区域深层，在凛冬尊者曾感受到“注视”的地方，一些肉眼与神念都极难察觉的变化，正在发生。

那些原本被认为已彻底死亡的菌丝“残骸”，或者说，是菌丝网络刻意留下的“孢子印记”，在感受到外部净化压力减弱的瞬间，如同冬眠的种子感知到春意，开始了一种沉寂式的复苏。它们不再试图生长出具体的菌丝结构，而是将其存在形式彻底能量化、法则化，如同水银泻地般，更深、更广地融入冰魄虚空的能量脉络与基础法则之中。

它们不再汲取明显的能量，而是以一种近乎共生的方式，微妙地影响着能量流动的效率和法则运转的顺畅度。它们的存在，使得冰魄虚空的能量体系，仿佛患上了一种慢性的、难以诊断的“法则惰化症”。整个界域，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走向一种更深层次的“静寂”。

一种无形的、弥漫性的“困意”，开始笼罩这个冰雪的国度。而这种困意，连高悬的巡天镜，也未能及时察觉。它依旧警惕地扫描着外敌与明显的异常，却对这种源于根基的、缓慢的“沉睡”，显得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