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县淫雨霏霏,接连几日,轻柔的雨点总是没完没了的从阴沉的天际滴落而下,从清晨到日暮,一刻不停。
亘江江畔,早已抽了新绿的垂柳在细雨中,将枝条压得低低的,雨水顺着叶尖滚入江中,漾起一圈圈浅纹。
钓叟披着蓑衣,驾着乌篷船稍稍远离江畔,在这细雨天独自坐在船头,享受着垂钓的时光。
虽说雨丝时密时疏,却始终是这样的缠缠绵绵,将城内的青石板浸得油亮,倒映着街道两旁青砖黛瓦。
从天而落的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无数细碎的水花,打湿了行人的裤脚,也沾湿了行人的衣角。
元和卅一甲午年戊辰月壬午日,三月十一,晨雾未散,雨丝便从铅灰色的云里漏了下来,细得像是雨师从天际抛落的银线,竟比昨夜更加密了些,使得整个吴桐县都笼在一片蒙蒙的水汽之中。
晨雾烟雨朦胧中,一道身影自吴桐县城门处走来,此人身材修长,个子高大,着一身白衫,显得飘逸洒脱。他长发垂于脑后,额间系着一条镶着翠绿宝石的赭色抹额,英俊的面容尽显不羁。
他举着一把油纸伞,信步踏入城中,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将那满天的细雨隔绝在伞外。
街上行人见状纷纷侧目,都在感叹此人一身武者气度,英气逼人。
城中巡街的一名日游阴差举着大黑伞侧目看着那名白衣武者,眼神中流露着复杂的神色,既羡慕又谨慎戒备。
另一名阴差叹了一声,道:“现在不用防备他了,毕竟他成了那位的弟子了,虽然还是妖,但也算是守卫一方水土的山神!”
随即,这两名阴差便继续觉着黑伞,在城中巡查,只不过城中百姓根本看不到他们的样貌,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只是在阴差经过百姓身旁时才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感受到那凉凉的寒意。
白衣武者看了一眼巡街的阴差,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此人正是崇岳的弟子,阳污山的山神——邹虞。
今日他自山中进城,正是为了他期待已久的兵刃。
城中的朝雾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了下去,只不过那如烟的细雨却没有半点止住的意思,依旧下个不停。
细雨绵绵,落在城中铁匠铺的顶棚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铺子后院,一缕缕青烟自锻铁炉中腾起,只不过在细雨的笼罩下,没有升起太高便被压散了,与此同时,后院便响起了一阵阵充满力量的打铁声。
“叮叮当当~”
邹虞踏着这富有节奏的声响,踏入铺子中,他环顾四周,这铺子还跟上回来时一样的布置,只不过角落里的农具多了几把,矮柜上的门环、剪刀等小铁件也多了几件,而墙上的那柄无鞘佩剑已然孤零零的挂在那里。
此刻,铁匠铺中除了邹虞外再无他人,而邹虞只是扫了铺子一眼便朝着铺子后门走去,其实就算他不要神念探查,仅凭打铁声都能知道王铁匠正在后院火炉旁干活。
穿过铺子后门,没几步,邹虞便来到后院中。
刚迈进后院,邹虞便感到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即便在这样一个水汽充足的下雨天,依然不能减弱锻铁炉中的炭火温度。
只见王铁匠一身利落的短装打扮,胸前挂了一副厚重的皮质围裙,即便穿的如此单薄,可王铁匠额角此刻已经冒出滚滚的汗珠。
王铁匠一手捏着火钳夹住铁砧上的烧红的铁器,另一只手握着一只小巧的铁锤,奋力的敲击在那个铁器上,发出“叮叮”的声响,看样子,王铁匠应该是为了给这个铁器定型。
在王铁匠身侧站立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精壮小伙子,他与王铁匠一般的打扮,只不过手中握的是一柄挺大的锤子,而此刻,这个小伙子正杵着锤子看着王铁匠敲着铁器。
邹虞此时已经站在两位铁匠不远处,只不过他却没有开口,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打铁。
王铁匠“叮叮”的敲了几下,而后对着小伙子说了句:“儿啊,砸!”
只听小伙子应了下,便抡起大锤朝着小锤指定的地方砸了过去,一时间,铁匠铺的后院又传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又敲打了好一会儿,王铁匠才夹起那个铁器,投入一旁的水桶中,随着“滋啦”一阵轻响,一阵白雾随之升腾而起。
接着,王铁匠将铁器放在一旁,将手中的铁夹、小铁锤放在一旁,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歇一会儿!”说罢,他便转过身,就要离开闷热的铁炉旁。
只是,刚一转身,王铁匠便看到了那个朝思夜想的身影,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惊喜起来,于是两三步的来到邹虞面前,双手在后腰的衣服上蹭了几下,微微躬身道:“客官,您可算来啦!快快,先到铺子坐着!”接着回过头,对着小伙子喊道:“儿啊,快去给客官上茶!麻利点!”
王铁匠头前带路,领着邹虞重新回到铺子里,一边请邹虞坐下,一边说道:“客官,您何时到的啊?我竟然一点都没听见,像往常,我这耳朵灵着呢,有个风吹草动的,都逃不过我这耳朵,想必是今天这打铁声太大了,才让我没注意到您来了,怠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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