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三月初,春风已经吹绿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不知名的各色小花有的已经在草丛中露出星星点点的笑脸。
城内街角,一株老杏树像是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力气,终在这一日,将那攒着粉白花瓣的花苞缀满了枝桠。
未及午时,两个仍穿着小红袄,梳着两角辫的女童,正立在老杏树下,欢快的踢着毽子。
明艳的阳光透过杏树的花苞,映照着女童通红的笑脸,以及因踢毽子而冒出的晶莹的汗珠。
春的气息总是这么的祥和。
可这春风却始终吹不透巍峨的皇城,尽管皇城一些大殿的殿顶已经冒出几棵孤零零的青草,然而,这皇城之中仍是处处透着阴冷的气息,使得每一个在皇城甬道走过的人,都免不了压低气息匆匆而过,即便是那些握戟持刀的金甲侍卫亦复如此。
御书房中,元和帝平静的坐在龙椅上,随手翻开摞在桌案上的奏章,仔细的看着,而后,抓起毛笔蘸上朱墨,在奏章上寥寥写上几个字,便将奏章扔到桌案的另一侧。
贴身太监高士赶忙上前,将元和帝批阅好的奏章规规矩矩的放在一角,等待那摞奏章全部批阅完,就交给专人处理,做完这一切,高士又屏息凝神的垂手立在一旁。
自从为元和帝寻找长生之法的莫无生被从天而降的剑仙斩杀至今,已一月有余,也就是从那天起,元和帝再也没有过笑容。
都说时光是治愈一切最好的良药,可是这句话对于元和帝却全然无用——或许是时日尚短,亦或是执念过深。
也正是如此,整个皇城,不管是大小官员,还是后宫妃嫔,亦或是宫女太监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丢了脑袋。
一缕缕袅袅的香烟顺着青铜仙鹤香炉的曲颈鹤口中缓缓升腾,而后萦绕过龙椅上面无表情的元和帝,最后消散在御书房的半空中。
空气中降香醇厚的气息让烦躁的元和帝内心略微舒缓了一些,他没有再继续批阅桌案上摞着的奏章,而是靠在龙椅上闭着双眸,手指不断的敲击在桌案上,发出“嘣嘣”的轻响,脑海中回想着那天从天而降的身影。
剑仙执剑的伟岸身影以及那道如星河般璀璨的匹练剑光,已经深深的刻入了元和帝的心中,那时的元和帝是他这辈子最接近仙人的时刻,虽然当时的元和帝被剑仙的气势所震慑,甚至失了帝王威仪,可是如今回想起来,仍是让他心动不已。
“做帝王就要好好做帝王,要造福黎民百姓,莫要天天想着不着边际的长生、修仙!”
剑仙离去前的告诫再次回荡在元和帝的脑海中,只是此刻的元和帝嘴角已勾起了一个弧度,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只不过眼中冒着冷酷的光芒,语气也有些森然,低声喝道:“不着边际?荒唐!只许尔等修炼成仙,享受无尽寿元,偏要朕在此衰老没落!这是何道理!”
可是脑海中剑仙的告诫没有停止,仍在继续的说着:“你若脱离此位,或许可以奋力争取,只是如仍在位一天,此事断不可为!”
元和帝的双眼睁得大了一些,眼中的寒意比之刚才更盛了几分,语气又冷了几分,脸上已换上一副不屑同时又凶狠的表情,继续低声喝道:“你说不可为变不可为了?你当自己是谁了?你是仙,但不是天!朕就要修给你瞧!定让你看看,你错了!”
一旁的高士听到元和帝的咆哮,便想到了当时剑仙的话,心中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他明白剑仙的告诫绝对正确,正如武者若想更上一级,那必定要心无挂碍才行,可是元和帝自从见识了强大的剑仙,他的长生执念便更加顽固,恐怕此时已深入骨髓,想必是没人能劝说的了了。
元和帝说完这些,便将剑仙从脑海中驱散,重新闭上双眼,粗重地喘息着,胸口不断起伏着。
又过了片刻,元和帝气息平稳了许多,再次睁开眼睛,只是拿取桌案上的奏章时仍有些颤抖。
“嗯?”
元和帝惊疑一声,因为他拿起一封奏章,发现在这封奏章下放着一个黑色丝囊,并且封口处用蜡封着,蜡封上还盖着一个小巧的圆戳。
元和帝皱着眉头,毫不迟疑的拿起那个黑丝丝囊,仔细的瞧着圆戳,发现上面竟然刻着圆润的“寇愍”二字。
元和帝双眼一凛,低声喝道:“这封密奏从何而来?”
忽的,自御书房的柱子阴影处转出一名男子,他身材修长,肤色冷白,眉眼之间藏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他穿着玄色劲装,只是在袖口位置以金线暗绣着螭纹图案,此人正是元和帝的影卫之一。
此人来到桌案前,膝弯微屈,单膝重重的叩击在青石地砖上,脊背绷成一条直线,而后双手抱拳,道:“回禀陛下,此密奏是今早到达的,为了不引人注意,故而属下才将它隐于奏章之中,请陛下恕罪!”
元和帝冷哼一声,道:“这次便罢了,下次记得及时告诉朕!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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