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元和帝看到那只白玉玉函时,眉头突然蹙动一下,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神采,一瞬间就变得激动起来,可下一刻便又恢复到刚才那疲惫的状态。
元和帝双手支撑着龙椅站立起身,不疾不徐的踱到博古架前,先取下一只青铜尊,这只尊周身盘绕着一条昂首的蟠螭,口中嵌着一枚雕刻着云雷纹的红宝石,他探出手指轻轻拨动那枚宝石,宝石便在蟠螭口中来回走动,还不时发出阵阵叮叮的轻响声。
元和帝嘴角微微上扬,双眼注视着昂首的蟠螭,忽的开口道:“都说朕是真龙天子,你说这世上真有龙么?”
高士随着上前两步,再次站到皇帝身旁,仍是低首垂目,答道:“皇帝自古就是真龙天子,正如您冕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都是遨游在九天之上,只不过世人凡夫俗子,以肉眼之力无法看穿九天之上,自然见不到龙。且若这世上无龙,那这蟠螭怎会刻画的如此惟妙惟肖。”
元和帝随手将这青铜尊递给高士,笑着说道:“就你会说话。”
高士接过青铜尊,小心的放回博古架上,听到皇帝的夸赞却未回话,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兴奋,好像皇帝夸的并不是他自己。
元和帝随后向侧面迈了一小步,目光落在一个直径约半尺的青白玉璧,只见这玉璧温润泛青,略带着冰裂的纹理,并且玉璧表面浮雕着一幅图画,这幅图画被玉璧中间的圆孔一分为二。
图画的下半部分,雕刻着座座高山,白云飘浮在山腰之间,并且有几只飞翔的鸟儿穿梭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图画的上半部分,则雕刻着一只独角牛,自牛额头向上方伸出来的独角锐利又粗壮,独角牛足下生云,四蹄呈错落之姿势,像是在云端漫步,还有一名宽袍广袖之人骑在独角牛上,这人束发于顶怀抱宝剑,却只露出侧脸,看不清本来面目。
元和帝越看越欣喜,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挲着玉璧上的独角牛与那骑牛之人,玉璧的阵阵寒意丝丝沁入肌肤,指腹下独角牛的犄角棱角分明。摸着摸着,元和帝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乎是想唤醒玉璧里那名骑牛的仙人亦或是自己也进入这玉璧中与那仙人一道徜徉在天际之中。
片刻之后,元和帝松开手指,目光便落在玉璧的下沿,也就是图画的最下边,那里同样是用浮雕手法刻着这幅图的名字。
“乘兕飞仙!”元和帝轻声念着,目光中带着些许陶醉,而后便转过头看着高士,道:“你看,仙人乘兕行于重霄之顶,逍遥自在,不为俗世劳心,妙!且看这仙人坐骑也非凡俗之物。”
高士略微回忆了下,说道:“陛下,奴婢记得这《乘兕飞仙》的玉璧是大概**年前西凉国进贡的宝物,使者说是,他们那最好的玉雕匠人在山中寻玉的时候偶然看到的景象,还说当时刚雨过天晴,看的特别真切。”
元和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说道:“你这老狗,那小国使者的话也能信啊,不过就是编了个故事而已。不过说起来,他们那确实盛产良玉,嗯,算算日子,他们也快来朝贡了,不过给他们定的十年朝贡一次也算难为他们了。”
高士赶忙称赞道:“陛下仁慈!西凉处于西面群山之中,金玉之物自是不少,可那金玉就不能吃又不能穿,还是要只靠我朝的谷帛维持生计,再说了,若是没有我朝的庇佑,他们那小国早被北边的部落搜刮个干净了。依奴婢看,陛下应该定五年朝贡一次。”
元和帝笑着摇摇头,道:“你呀你,尽说胡话!作为咱们的藩属国,自不能苛求太过,不然就失了我大国风范。再说了,咱们的粮食布匹,不都是用他们产的金玉换的,所以咱们亏不了,百姓也亏不了。”
高士连忙赞道:“陛下圣明!”而后略微顿了下接着说道:“当日西凉使者进贡这玉璧之后,奴婢便去藏书阁中查找,据书中介绍,兕是传说中的独角瑞兽,野牛状毛色青,也有说毛色黑的,现实不可见的神兽。”
元和帝再次轻笑道:“所以啊,那西凉的使者就是编了个故事,就算真有神仙,怎可让一个凡人瞧见呢,除非那匠人是有大机缘的人。”
高士听闻皇帝这么一说,便说道:“那他们如此欺瞒陛下,就是犯了欺君之罪,陛下怎能轻饶他们!”
元和帝没有说话,再次伸手抚摸着玉璧上的仙人,沉思了会儿,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同时又带着些许期待:“说不定那匠人真是有机缘的人,否则的话,怎会刻画的如此清晰。”
又过了片刻,元和帝才轻叹了声,再次向前走出一小步,来到博古架最中央的位置,目光紧紧盯着那只白玉玉函,手臂微微抬起了一下,又再度放了下去,好像一直不能下定决心拿起玉函。
就这样,踌躇了半炷香的时间,元和帝终于下定决心,颓然的离开博古架,坐到龙椅上,只不过眼神一直停留在那只玉函之上。
“高士,将那玉函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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