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校外的住处是一套老旧小区里的一居室,空间逼仄,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旧书籍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此刻,这份寂静被四个狼狈不堪的人打破。潮湿的衣物堆在狭小的玄关,不断渗出冰冷的水渍,在地板上蜿蜒开来。
赵健一屁股瘫倒在唯一一张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沙发上,沙发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胃里空得发慌,又冷又饿,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连打喷嚏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蜷缩起来,牙齿微微打颤。李慕白靠墙站着,脸色依旧苍白,湿透的头发耷拉着,水珠滴进衣领,带来一阵持续的冰凉,让他无法放松。沈欣欣则蹲在地上,默默整理着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硬盘和资料,试图将它们擦干,指尖因为寒冷而动作僵硬,鼻尖冻得通红。
陈默从卧室狭小的储物间里翻出几条旧毛巾和一件半新的毛衣扔给沈欣欣,又找出自己几件宽大的旧T恤和运动裤递给赵健和李慕白。“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烧点热水。”
逼仄的卫生间里,热水器发出老旧的低鸣,需要等待。陈默站在厨房狭窄的空间里,用那个烧水壶底座有些接触不良的电水壶烧水,眼神却没有什么焦点。后颈那股因“危感直觉”而起的冰冷麻意尚未完全消退,像一根始终绷紧的弦。王海车窗后那张玩味评估的脸,实验楼里那个诡异的内部访问试探,还有星海科技那专业而充满威慑的标记手段……碎片在脑中盘旋,却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水烧开了,蒸汽顶起壶盖,发出尖锐的鸣叫。陈默猛地回神,倒出热水,杯壁烫得他指尖一缩。
三人换上了干爽却并不合身的衣服,捧着热水杯,汲取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热量,沉默笼罩着小小的客厅。挫败、后怕、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湿透的棉被一样裹着他们,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服务器……肯定废了。”赵健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那么多天的东西……决赛怎么办?”他眼圈发红,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绝望。
李慕白盯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瞳孔没有焦距。“备份硬盘里的代码是昨天的版本……最后那点优化和应对新型攻击的模块……都没来得及……”
沈欣欣抱紧了膝盖,将脸埋进去,肩膀几不可察地轻轻抖动。
陈默看着他们。这些年轻的面孔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清晰的、近乎崩溃的疲惫和茫然。他放下水杯,陶瓷杯底与老旧茶几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东西没了,可以再写。”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刀子一样割开沉闷的空气,“人还在,脑子还在。”
三人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是茫然和不信。
“怎么写?拿什么写?”赵健猛地抬起头,声音激动起来,“时间没了!地方也没了!那帮混蛋随时还能再来!我们连……”他哽住了,后面的话被一种巨大的沮丧堵了回去。
“那就换个写法。”陈默打断他,目光扫过三人,“他们以为毁了我们的船,我们就只能淹死。但他们忘了,”他顿了顿,眼神里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变得极深极锐,“我们本来就不是在河里航行。”
他站起身,走到那堆抢救出来的硬盘和笔记前,拿起一块硬盘,掂了掂。“他们熟悉的是江河湖海的规矩,熟悉船坚炮利。但他们不熟悉……”他抬起眼,目光像是穿透了墙壁,看向某个虚无之处,“怎么在荒野里,从无到有,重新生火,锻造刀剑。”
他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细微的涟漪。李慕白的眼神动了动。赵健的呼吸稍稍平复。沈欣欣抬起了头。
“决赛的规则,只要求呈现核心思路和效果演示,不限定必须使用原有代码和硬件。”陈默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冷静,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规划性,“他们攻击我们,是因为害怕我们原有的思路。那我们就给他们看一个……全新的、他们完全无法预料、甚至无法理解思路的东西。”
“全新的?”李慕白喃喃道,“时间根本……”
“就用我们最后那个还没成型的构想。”陈默的目光锁定他,“生物神经网络启发式的动态防御。不要把它仅仅当成一个优化模块,把它当成核心。推翻之前所有的架构,从最底层重新构建。”
“这……这太疯狂了!”赵健失声道,“这等于从零开始!只有几天时间!”
“所以不能再走原来的路。”陈默的语气没有丝毫动摇,“原来的路已经被盯死了。我们要走一条他们想象不到,也来不及反应的路。”
他拿起笔,在沈欣欣刚刚铺开的一张空白打印纸背面,快速勾勒起来。不是复杂的代码,而是一些极其抽象的概念图和信息流向示意。
“慕白,你负责构建最底层的神经突触模拟单元,抛弃传统的协议栈,用我们昨晚讨论的脉冲信号方式传递信息。”
“赵健,你模拟外部攻击环境,不要再用现有的任何测试工具,自己写一个简单的、但能模拟出生物攻击行为随机性和适应性的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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