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干部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钝刀,慢慢地割开了短暂的兴奋,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现实。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吸进肺里都带着刺痛的寒意。李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哆嗦着,胃里翻江倒海,刚刚吞咽下去的激动和希望变成了灼烧的酸液,直冲喉头。另外两个男生像被抽掉了骨头,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仿佛要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找出一个能钻进去的裂缝。
陈默指间的纸条粗糙而冰冷,像一条毒蛇蜕下的皮。他没有去看那三个瞬间被击垮的学生,目光越过惶恐不安的学生干部,投向交流中心那扇沉重的大门。门内的阴影浓郁,仿佛藏着噬人的怪兽。
颅内的嗡鸣声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而紊乱,反而变得更加低沉、锐利,像一台进入最高警戒状态的雷达,疯狂扫描着周遭的一切信息——学生干部声音里细微的颤抖、远处张浩团队刻意压抑却依旧泄露出的得意交谈碎片、还有那扇门后阴影里一闪而过的、模糊却充满恶意的窥探视线。
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带着审视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正从某个高处窗口投射下来,黏在他的背上。是张主任?还是别的什么人?
手机在裤袋里再次震动,星海的那条短信像等待已久的毒蛇,发出了冰冷的嘶鸣。他没有去碰它,仿佛那是一个一触即爆的炸弹。
“代码,”陈默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这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惊慌,只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冷静,像深海之下的寒流,“不可能损坏。”
他抬起手,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这个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感。
“因为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在那些U盘里。”
李健猛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随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睛里重新迸发出微弱却执拗的光。另外两个学生也怔怔地看着陈默,仿佛听不懂,却又被那平静的语气莫名地稳住了一丝心神。
“可是……规定……”学生干部嗫嚅着,几乎要哭出来。
“规定要求提交的是电子备份,并未规定提交后不允许因不可抗力进行修复或补充说明。”陈默打断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得不像刚刚遭受重击,“既然存档点声称备份损坏,那就请提供损坏的具体日志和恢复尝试记录。同时,根据大赛章程第七条第四款,现场演示效果及评审答辩记录,应作为最终评定的重要依据。”
他每说一句,学生干部的脑袋就缩下去一分。这些冷冰冰的条款从陈默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法律效力。
“我……我只是传话的……”学生干部几乎要缩成一团。
“那就回去传话。”陈默将那张皱巴巴的纸条递还给他,动作不容拒绝,“告诉负责复核的老师,我们要求技术仲裁,并申请调取后台操作日志。在最终裁定前,我们的成绩理应保留。”
学生干部捏着那张仿佛烫手的纸条,如蒙大赦,头也不回地跑了。
冰冷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却带着更沉重的压力。李健三人围拢过来,脸上的绝望稍退,却被更深的焦虑和不确定取代。
“老师,他们要是硬说坏了,咬死不给查日志怎么办?”一个男生声音沙哑地问,手指焦虑地抠着背包带子。
“那就不是一次校级比赛的问题了。”陈默的目光扫过交流中心大楼那些明亮的窗户,其中某扇后面,可能正藏着这场闹剧的导演,“那意味着,有些人已经连最基本的遮羞布都不要了。”
他的话音不高,却让三个学生同时打了个寒颤。一种更深层次的、关于权力和规则的冰冷现实,沉重地压上了他们年轻的心头。
“先回去。”陈默背起那个装着真正核心的背包,重量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也压在他的胃上。
回办公室的路沉默而漫长。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投射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像四个战败的逃兵。之前的兴奋和热血早已冷却,只剩下疲惫、愤怒和一种无所适从的冰凉。
办公室依旧狭小闷热,却仿佛成了一个能暂时隔绝外界恶意的堡垒。陈默反手锁上门,那一声轻微的“咔哒”响,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一下。
他拿出那个蓝色的U盘,插在老旧台式机上,屏幕亮起,真正的代码安然无恙。他又打开那个所谓的“损坏”备份的网盘地址,下载了那个压缩包。果然,解压时弹出一个错误提示——文件头被故意修改了微不足道的几个字节,足以让常规软件无法识别,但对于稍微懂行的人来说,修复起来并不难。
这是一种**裸的、侮辱性的挑衅。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懂,但我就是明目张胆地做了,你能奈我何?
李健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节瞬间通红。愤怒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眼眶憋得通红,却流不出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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