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板被擦去大半,留下一片模糊的灰白痕迹,像一片等待开垦的荒原。陈默站在前面,手中新的标记笔已经拔开了笔帽,浓郁的墨色蓄势待发。赵昊和李娟一左一右站在稍后的位置,屏息等待着,实验室里只剩下服务器低沉持续的嗡鸣。
没有过多的言语,陈默的笔尖落下。线条不再是之前那种规整的模块框图,而是变得更为写意,甚至带着点跳跃性。符号和公式穿插其间,有些是现有理论的变形,有些则近乎一种直觉式的推演,仿佛他不是在设计,而是在描摹某个早已存在于脑海深处的蓝图。
赵昊的眼睛紧紧跟着笔尖的每一下移动,瞳孔时而收缩,时而放大,呼吸偶尔会停滞一瞬,像是被某个突如其来的构思击中,又迅速被后续更精妙的连接所淹没。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似乎在虚拟敲击着看不见的键盘。
李娟则不知何时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旧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关键词和那些看似跳跃的公式变换。她的笔迹依旧工整,但速度极快,偶尔会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白板上某个看似随意的连接点,眉头微蹙,随即又恍然,下笔更加迅速。
陈默的声音平稳,语速不算快,但每一个词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解释着那些非常规符号的意义,点明不同领域知识如何在这个全新的架构下融合、互锁。他不再保留,将系统反馈带来的、那些沉淀在他思维深处尚未完全消化的前沿知识碎片,以一种引导的方式,编织进这个新生的框架里。
这不是教学,更像是一种共享式的构建。他抛出方向,赵昊那被光环强化后的、对底层硬件和能耗极限的变态直觉,会立刻迸发出实现的可能性路径;李娟强大的逻辑梳理和系统整合能力,则迅速将天马行空的思路收束成严谨的、可实现的步骤。
实验室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高频能量。空气中仿佛有看不见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没有争论,只有偶尔极短的确认和补充。
“这里……用脉冲编码而非连续变量?”赵昊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手指指向一个信号处理节点。
“可以,但需要解决同步累积误差。”陈默笔尖一点,在旁边添加了一个反馈环。
“用环境噪声做随机种子进行动态校准?”李娟头也没抬,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划出一个算法雏形。
“概率模型需要重构。”陈默在白板上写下三个新的变量。
“重构的话……计算量会爆……”赵昊眉头拧紧。
“不用通用处理器,用异步事件驱动架构,只在变化发生时触发计算。”陈默的画出了一个全新的处理单元示意图,结构与现有所有芯片都不同。
赵昊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像是看到了某种禁忌的宝藏,随即整个人都兴奋得微微发抖:“对…对啊!可以……这样可以绕开!能耗能压下来!我……我算算……”他猛地扑回自己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爆出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敲击声。
李娟则迅速在白板前占据了一个位置,接着陈默的思路,开始细化那个事件驱动架构的逻辑流程,标记出需要优先验证的关键节点。
陈默退后一步,看着瞬间被新思路点燃的两个学生。他胸腔里那股因被窥视、被威胁而郁积的冰冷闷气,似乎正在被这种纯粹的、向着未知领域开拓的狂热所驱散。他感受到脑海中,那些来自系统的、原本有些晦涩的知识碎片,正在这种高强度的应用和输出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融会贯通,变得更加清晰,更易于掌控。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无形无质的“学习光环”,似乎也在微微调整着输出的频率和强度,更精准地契合着赵昊和李娟此刻思维燃烧的状态。他们眼里的光,亮得惊人。
时间在高度专注中失去了意义。窗外的天色从漆黑变为靛蓝,又渐渐染上晨曦的金边。
李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陈默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地看着白板;赵昊顶着一头乱得像被炸过的头发,眼球布满血丝,却死死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仿真数据,嘴里念念有词;李娟还在白板上添加着细节,脚下已经扔了好几个用空的标记笔芯。
实验室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一种近乎燃烧的脑力劳动后特有的臭氧般的气息。
“呃……大家……一夜没睡?”李立小心翼翼地开口,被这股异常专注的气场压得不敢大声说话。
没人理他。赵昊甚至没注意到他进来。
李立讪讪地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开机,习惯性地先点开了邮箱。一封新邮件弹了出来,发件人赫然是昨晚请他吃饭的“龙腾科技王哥”。
邮件内容很热情,先是感谢他昨晚的交流,称赞他思路活跃,然后话锋一转,提到公司对他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邮件里甚至准确说出了项目的大致方向)非常感兴趣,认为具有“颠覆性潜力”,希望能建立一个“更紧密的沟通渠道”。附件里是一份措辞模糊但待遇极其优厚的“技术顾问”邀请函,以及一份需要签署的、保密条款极其严苛的“技术交流前置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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