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饥之邦不喂豺狼 第47章 立誓的代价

他再一次重重地磕下！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挤出来的血沫：

“钥匙…归你了…老朽…老朽求你了…求你看在…看在村里这几百条…活生生的人命的份上…给…给一条活路吧…求你了…”

两记响头！额上已见血痕！

那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被他枯瘦的手高高地托起，如同献祭的圣物，在火把的照耀下，散发着沉重而绝望的光芒。

整个破庙前，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老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一般的喘息与抽泣。

所有人都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彻底震懵了！

王锤子握铁钎的手，在剧烈颤抖，虎目含泪。

王采薇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

孙婆张大了嘴巴，三角眼里充满了错愕，和一种被背叛的怨毒。

箫老爷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难看的酱紫色，嘴唇哆嗦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豆豆也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跪在脚下、额头染血、老泪纵横的高长贵，看着他掌心那一枚，象征着宗族最后存续希望的锈蚀钥匙，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一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愤怒？悲哀？震撼？抑或是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责任？

就在这时候，她的眼前，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幕，如同瀑布一般疯狂刷新、滚动！

【人心向背实时检测！】

【王锤子：感恩值 100% （誓死追随）】

【王采薇：感恩值 100% （舍命相护）】

【春娘：感恩值 100% （不弃不离）】

【高长贵：感恩值 95% （托付存续）愧疚值 5% （过往犹疑）】

【孙婆：感恩值 -200% （恶意满溢！叛村通敌！）】

【村民甲（李二狗）：感恩值 65% （动摇→坚定）】

【村民乙（张寡妇）：感恩值 70% （恐惧→希望）】

【综合救助值 40！】

一股前所未有的、澎湃而温暖的力量，如同汹涌的地下暗河，一瞬间从豆豆的四肢百骸，奔涌而出！

它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寒冷，驱散了心口的隐痛！

那一种力量，充盈着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几乎要仰天长啸！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焦糊味灌入肺腑，却让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她弯下腰，没有去搀扶跪在地上的高长贵，而是伸出那一只，昨夜割腕放血、此刻还带着未愈伤痕的手，坚定地、稳稳地，握住了老人的掌心，那一枚冰凉、沉重、生满铜锈的钥匙！

钥匙入手，粗糙的锈迹，硌着掌心的伤口，带来一阵微痛，却更添一股沉甸甸的真实感。

她直起身，目光如电，扫过鸦雀无声的人群，扫过脸色惨白的孙婆，扫过面如死灰的箫老爷，最后落在依旧跪伏在地、额头触地、老泪纵横的高长贵身上。

“高爷爷，”豆豆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火的精铁，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细微的嘈杂，“您请起。”

高长贵身体一颤，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泪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豆豆。

豆豆却没有看他，她攥紧那一枚钥匙，一步踏上了破庙门口，那半截被烟熏火燎过的断墙残垣！

夜风骤然猛烈，吹起她褴褛破碎的衣摆，猎猎作响。

手腕间手，那褪色的红绳，颈间那一枚裂璺的玉佩，在无数火把的映照下，同时泛起温润而冷冽的光泽，交相辉映。

她站在断墙之上，如同立于命运的孤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扫过每一张或惊恐、或麻木、或期待、或怨毒的脸。

“今日！我赛豆豆在此立誓——”

她的声音陡然地拔高，清越而铿锵，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击在所有人的心鼓之上！

那只握着钥匙、染着昨夜干涸血迹，和此刻新鲜锈迹的手指，猛然抬起，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的决绝，如同利刃一般，划过眼前黑压压的人头！

“凡是我杏花村人！从今往后，跟着我好好干！互助同心！不偷奸！不耍滑！不背信！不弃义者！”

她的声音如同滚雷，在废墟上空炸响，“有我赛豆豆一口粮！便饿不死你们！”

“轰——！”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间炸开！

希望的火焰，在无数双绝望麻木的眼睛里，被点燃！

王锤子第一个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用拳头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干！跟豆丫头干！拼了这一条老命！”

王采薇搀扶起几乎瘫软的高长贵，老人激动得嘴唇哆嗦，老泪纵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然而，豆豆的声音并未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森寒刺骨！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一瞬间锁定人群中，那个脸色煞白、眼神怨毒、正试图往人身后缩去的孙婆！

“但是！”豆豆的声音，陡然变得如同九幽寒冰，带着刻骨的杀意，“叛村者！通敌者！残害乡亲者！如孙婆之流——”

她的手指如同索命的判官笔，猛地、精准无比地，指向簌簌发抖的孙婆。

紧接着，毫不停留地划过，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钉在脸色铁青的箫老爷，和他身后那一群衙役家丁身上！

“永绝粮缘！一粒米！一滴水！都甭想再沾！”

豆豆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告天条，“山神在上！厚土为证！今日立誓于此——”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如同诅咒一般的字眼，狠狠砸向死寂的夜空：

“违此誓者——天雷殛之！！！”

“之”字尾音还在废墟上空回荡，余音未绝——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咆哮，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

紧接着，一道惨白刺目的巨大闪电，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猛地劈开了东方，尚未完全明亮的铅灰色云层！

将整个杏花村废墟，连同破庙前，黑压压的人群，瞬间映照得一片惨白！

震耳欲聋的雷声，紧随其后，如同万千战鼓，在头顶擂响！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啊——！！！” 孙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到极点的尖叫！

那惨白的电光，正好映照出她那一张，因极致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她的双腿一软，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味，一瞬间弥漫开来——

她竟被这天威一般的雷声，生生吓得失禁了！

“妖…妖法！妖法！”箫老爷更是连退三步，肥胖的身体，摇摇欲坠。

指着断墙上衣袂翻飞、在闪电映照下，如同神魔一般的赛豆豆，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他身后的衙役和家丁，更是被这应景而发的天威，吓得魂飞魄散，两股颤颤，有几个，甚至丢掉了手中的棍棒绳索，惊恐地抱住了头！

“撤…快撤！”衙役班头，哪里还顾得上抓人，声音都变了调，第一个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

抬着空粮箱的衙役，更是如同丧家之犬，丢下箱子，狼狈不堪地跟着班头，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一片如同被诅咒的废墟！

箫老爷被家丁，连拖带拽地架走，临走前，怨毒地剜了豆豆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喧哗，在人群中爆发！

哭嚎声、庆幸声、呼喊声交织成一片！

王锤子激动地挥舞着铁钎，像一头发狂的熊。

春娘，王采薇和几个妇人紧紧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高长贵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朝着豆豆的方向，深深作揖。

豆豆站在断墙上，夜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手中的钥匙和颈间的玉佩依旧冰凉。

她看着下方，如同沸水一般激动的人群，看着孙婆瘫在尿渍中，如同死狗的丑态。

看着箫府爪牙狼狈逃窜的背影，她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的疲惫。

就在这时！

“唔…！”豆豆的身体猛地一僵！

如同被一柄无形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一股远超昨夜潜入箫府时、甚至远超在崖洞剜肉疗毒时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脏最深处猛烈炸开！

那痛楚并非源于她的身体，却在一瞬间，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刚刚因救助值提升而充盈的力量！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身体不受控制地，从断墙上软倒下来！

“豆豆！”王锤子和春娘惊呼着冲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豆豆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湿透重衣。

她的意识沉入光幕，只见一片刺目的血红，疯狂闪烁：

【警告！誓言牵动天罚规则！】

【命运共感超负荷触发！】

【目标：箫景轩（他正在北疆战场，貌似中毒箭而受伤！）正承受‘立誓引雷’规则反噬！】

【痛觉同步率：80%！持续增强中！】

【箫景轩的生命体征急速衰竭！剧痛！】

箫景轩！你到底怎么了样了？为何如此不小心？竟然是中箭了？！

赛豆豆在心中呐喊！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立马！要去北疆！去救箫景轩！

豆豆被王锤子半搀半抱着，目光越过激动混乱的人群，心口那撕裂一般的剧痛，与光幕上刺目的血字，交织在一起。

天雷的余威，仿佛还在废墟上空隐隐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