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漏洞指南 第3章 职场“好帮手”云逸仙官

墨尘的生活仿佛按下了一个隐秘的加速键。在“科学蹭福利”的初步成功基础上，他并未急于扩大战果，反而更加谨慎。他知道，任何异常的行为模式，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关注。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更广阔的视角，来完善他的《九霄漏洞指南》，并规划下一步行动。

而信息的获取，仅靠他一个人埋头研究规章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一双能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睛，一对能听到各种风声的耳朵。

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隔壁工位那位看起来最不像“帮手”的同僚——云逸仙官身上。

云逸，人如其名，飘逸得有些过头。浅青色的仙官服穿在他身上，总显得不那么熨帖，领口微微敞着，袖口沾着不知名的果渍。他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最常见的表情是一种介于无聊和好奇之间的懒散，眼睛底下偶尔挂着熬夜刷仙网留下的淡淡青黑。

他的工位是戊字区七百六十一号片区的一个“信息奇点”——周围总是若有若无地聚集着一些闲聊的仙官，各种或真或假的小道消息、八卦绯闻、部门动向，总能最先从他那里流传出来。他本人则像一只成了精的谛听兽，窝在工位里，一边啃着零嘴，一边就能将方圆十丈内的闲言碎语尽收耳底，并迅速在仙网的相关板块进行“核实”与“扩散”。

在墨尘过去的概念里，这样的同僚，属于需要“敬而远之”的类型，以免被其散漫作风牵连。但现在，墨尘看到了另一种价值：极强的信息获取和人际八卦能力，以及一个完美的“保护色”——谁会怀疑一个整天嘻嘻哈哈、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八卦王，会参与什么隐秘计划？

但墨尘深知，选择盟友至关重要。云逸看似无害，但心思难测。他需要试探，需要评估，需要找到一个能将彼此利益捆绑的契机。

机会来得比想象中快。

这日午后，办事处里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气息。云逸似乎又从仙网上淘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正低头摆弄着一个造型古怪、像是凡间收音机一样的低级仙器，里面传出断断续续、夹杂着杂音的仙乐。

突然，处里那位以刻板严肃着称的副处长，黑着脸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玉简，目光扫视一圈，最终落在了云逸身上。

“云逸仙官！”副处长的声音带着寒意，“这份呈送给织造坊的物料清单，是你昨日经手的吧？”

云逸吓了一跳，手里的仙器差点掉地上，连忙站起来：“是…是我，副处长，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副处长将玉简啪地一声拍在云逸桌上，“清单总数是对的，但里面将‘冰蚕丝’写成了‘火蚕丝’！一字之差，织造坊按单备料，差点把急需的冰蚕丝当成火蚕丝处理掉！幸好他们那边的管事核对得仔细，发现不对，刚传讯过来质问！你知道这要是真发错了，会造成多大麻烦吗？今年的考核评语，你还想不想要好了？”

云逸的脸瞬间白了。他记得那份清单，当时他一边核对数字一边跟人聊着八卦，可能真的走神写错了。这种低级错误，可大可小，但撞在严肃较真的副处长手里，绝对小不了。扣分、通报批评、甚至影响年终评奖…一想到后果，云逸额头就开始冒汗。

“副处长，我…我当时可能…”

“可能什么？粗心大意就是粗心大意！”副处长丝毫不留情面，“立刻写一份检讨，详细说明情况，然后自己去跟织造坊那边沟通道歉！这件事，我会记录在案！”

周围几个仙官都噤若寒蝉，有的低头假装忙碌，有的则偷偷投来同情或看热闹的目光。云逸急得抓耳挠腮，却想不出任何辩解的理由，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就在这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墨尘，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拿起那份被拍在桌上的玉简，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向副处长，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副处长，请恕属下多言，这份清单…似乎并非最终签发版？”

副处长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从归档处调出来的最终版！”

墨尘不慌不忙，指着玉简末尾一处极不起眼的符文印记：“您看这里的签发流转印记。按《公文归档细则》第十七条，最终签发版的流转印记，应由经办人、复核人、签发人三者的仙力烙印依次点亮并固化。但这份玉简上，只有经办人（云逸）和签发人（您）的烙印是亮的，复核人的烙印…似乎是灰色的，并未被激活？”

副处长一愣，夺过玉简仔细感知，果然如此！按照流程，所有对外发出的重要清单，必须经过一道复核程序，通常由处里另一位资历较老的仙官负责。但那位老仙官最近称病，经常缺席，很多复核流程其实形同虚设，大家心照不宣。

墨尘继续平静地说道：“也就是说，这份清单可能还未走完正式复核流程，理论上属于‘未完全生效’的草稿版。织造坊收到的，或许…是之前传送过去的未复核版本？而正式的、经过复核的版本，可能因为复核人的原因，还滞留在我们处内未发出？”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流程漏洞（复核缺失），又将责任巧妙地引向了那位缺席的老仙官和可能存在的信息传递差错（织造坊可能误收了草稿），唯独摘清了云逸“最终确认”的责任——因为流程根本没走完，何来最终确认？

副处长的脸色变幻不定。他当然知道复核流程的问题，但平时都睁只眼闭只眼。如今被墨尘当众点出，他若再强行追究云逸的“最终错误”，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管理下流程执行不力。更何况，墨尘还给了他一个现成的、可以推卸部分责任的台阶——是织造坊自己可能收错了版本，或者是复核环节的延误。

沉默了几秒钟，副处长重重哼了一声，将玉简扔回给云逸：“就算是草稿版，也是你起草的！以后做事仔细点！这次…既然流程还没走完，就算了！赶紧去把复核流程补上，把正确的清单给织造坊送过去！下不为例！”

说完，黑着脸转身走了，似乎也不想再多纠缠。

一场眼看就要降临的责罚，竟然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云逸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直到周围同僚投来惊讶和探究的目光，他才猛地回过神，一把拉住正要坐回工位的墨尘，激动得语无伦次：“老墨！墨哥！尘哥！你…你太牛了！你怎么知道那印记没亮？那什么细则十七条…我的天！多谢！太谢谢了！要不是你，我这次可就惨了！”

墨尘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什么，刚好对归档细则有点印象而已。以后自己多注意点就好。”

云逸却像是看救命恩人一样看着墨尘，压低了声音，充满了好奇和后怕：“老墨，你可真行啊！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对规章这么熟？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居然连副处长都能被你绕进去…”

墨尘看着云逸那充满感激和探究的眼神，知道初步的试探和施恩已经成功。他淡淡一笑，也压低声音：“规章是死的，仙是活的。有时候了解规则，不是为了被它束缚，而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能让自己过得轻松点。”

这话仿佛一道闪电，劈中了云逸。他整天想着偷懒、蹭福利、躲清静，却从没想过，还能通过“研究规则”来达到目的？这思路，简直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猛地凑近墨尘，眼睛发光：“老墨…墨哥！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诀窍？能不能…教教我？以后在这破地方，我跟你混了！”

墨尘心中暗喜，鱼儿上钩了，但表面却露出些许为难：“哪有什么诀窍，不过是多看多记罢了。而且…有些事，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

他越是表现得谨慎和有所保留，云逸就越是心痒难耐，拍着胸脯保证：“墨哥你放心！我云逸别的不行，就是嘴巴严！而且这办事处里里外外，哪个犄角旮旯的八卦我不知道？以后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绝对比你翻那破规章快得多！”

墨尘沉吟片刻，仿佛经过深思熟虑，才缓缓点头：“也好。互相帮忙吧。我确实有时需要了解一些…嗯…各部门的实时动向和小道消息，用来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且符合云逸认知的理由——利用信息躲避麻烦，这很符合云逸的价值观。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云逸大喜，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大佬”带飞，以后在这办事处岂不是能横着走？至少不用再怕被副处长那种人抓小辫子了！

两人的同盟，在这一场小小的危机中，以一种看似偶然又必然的方式，初步缔结。

墨尘看着兴奋不已的云逸，心中冷静地评估着：冲动，好奇心重，有点小聪明但缺乏深度，擅长人际和信息，胆子似乎不大…是一个需要谨慎引导、但潜力不错的合作对象。至少，在初期阶段，云逸的价值远大于风险。

而云逸，则沉浸在抱到大腿的喜悦中，已经开始幻想以后如何跟着墨尘“吃香喝辣”，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远比摸鱼八卦刺激得多也危险得多的道路。

远处的仙云缥缈，凌霄殿的一角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无人注意到，在这天庭最底层的角落里，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联盟，已经悄然成型。墨尘的《九霄漏洞指南》，即将迎来一位重要的信息补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