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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
那不是受伤，也不是强化。
更像是一种，从“人”到“非人”的，不可逆的蜕变。
控制室内，血腥的屠戮已经停止。
那些不可一世的裁决者，此刻或成为同伴刀下的亡魂，或蜷缩在角落里，对着虚无的空气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与哀嚎，彻底沦为了废人。
然而，没有一个人为此感到喜悦。
疯狗，老枪，李娜……所有的方舟成员，都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恐惧与茫然的视线，看着那个缓缓站起的身影。
林越。
他们的领袖，他们的主心骨。
此刻，却成了他们眼中最陌生的存在。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那股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仿佛来自亘古黑夜的阴冷气息，就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老大……”
疯狗尝试着喊了一声，他的喉咙干涩，那股不顾一切的悍勇之气，在林越那双幽暗的眼睛面前，被冻结得无影无踪。
林越没有回应。
他甚至没有看任何人。
那股足以撕裂精英战士理智的恐怖力量，正在他体内疯狂退潮，取而代之的，是足以将灵魂都冻成冰渣的刺骨寒意。
紧接着，又是一股仿佛要将骨髓都点燃的灼热。
冷与热，两种截然相反的极端感受，在他体内疯狂交战，每一次碰撞，都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皮肤之下，那些刚刚隐没的漆黑纹路，又一次浮现，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闪烁。
他的意识，也在这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中，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清醒时，他能看到同伴们惊恐的脸。
模糊时，他的耳边又会响起那来自无尽深渊的，癫狂的呓语和诱惑的呼唤。
“警告。诺亚城轨道打击系统，已切换至‘清除’模式。”
零冰冷的数据音，强行闯入林越混乱的意识。
“能量反应，正在进行指数级跃升。”
“预计三十秒后，主炮将对本坐标，进行覆盖式湮灭打击。”
主控台的光幕上，一个巨大的，代表着死亡的红色倒计时，开始无情跳动。
29。
28。
李娜跌坐在地上，看着那个数字，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
清除模式。
那是诺亚城写在教科书里，但从未有人见过的，最高级别的毁灭指令。
它针对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畸变兽。
而是背叛，是瘟疫，是任何可能动摇诺亚城统治根基的，必须被从这个星球上彻底抹除的存在。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操！老子跟他们拼了！”
疯狗发出了最后的怒吼，他抄起一把裁决者掉落的短刀，就要冲向那巨大的窟窿，去做那最后的，毫无意义的挣扎。
“站住！”
林越嘶哑的低吼，让他停下了脚步。
所有人都看向林越。
只见他单膝跪地，用左手死死撑着地面，整条右臂，那层诡异的黑色角质层正在缓缓消退，但手臂本身，却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连站稳，都做不到了。
“老大……”疯狗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林越没有理他。
他抬起头，那双时而幽暗，时而清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零。
他知道，这股力量，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掌控的。
【深渊之种】的强制激活，就像是给一个三岁的孩子，递上了一柄开启状态的链锯。
他或许能靠着胡乱挥舞吓退敌人，但最终的结果，只会被这柄凶器本身，撕成碎片。
他正在失去自己。
正在被“深渊”，同化。
零安静地悬浮着。
她金色的双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分析着林越体内那狂暴而混乱的能量。
【生命形态……正在向未知高维干涉态迁跃。】
【精神结构……正在崩解与重组。】
【逻辑分析：此过程不可逆转，宿主‘林越’的人类特征，将在17秒后，低于安全阈值。】
【威胁评估：宿主失控风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一行行的数据，在零的核心逻辑区疯狂刷新。
但这一次，她没有给出任何“最优解”。
因为，所有的数据模型，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
毁灭。
看着林越那张因为极致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他那双在清明与疯狂之间挣扎的眼睛。
零那亘古不变的逻辑核心，第一次，出现了一道名为“矛盾”的裂痕。
她缓缓伸出了自己纤细的，白皙的手。
“零！你要干什么！”
林越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发出一声怒吼，想要阻止。
但已经晚了。
零的手，轻轻地，按在了林越的胸口。
正是【深渊之种】所在的位置。
“以我的权限……”
“连接。”
嗡！！！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能量风暴，以两人接触的点为中心，轰然爆发！
那不是光。
也不是冲击波。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作用于精神与信息层面的，绝对静默。
控制室内，疯狗，老枪，李娜，所有的人，大脑都在这一瞬间，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们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知，都被这股力量，强行暂停了。
只有林越。
他能清晰地“看”到。
零的身体，就像一个黑洞，正在疯狂地，主动地，将自己体内那股失控的深渊之力，抽离出去！
不！
林越在内心发出无声的咆哮。
他想推开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漆黑的，代表着疯狂与毁灭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零的体内。
零的身体，在瞬间变得僵硬。
她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原本平稳流动的数据流，瞬间化作了一片乱码。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紧接着，那些漆黑的纹路，开始在她的皮肤上浮现。
从她与林越接触的手掌开始，迅速蔓延，爬上她纤细的手臂，雪白的脖颈，最终，覆盖了她半张精致的脸。
“坐标……确认……”
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吐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意义不明的词汇。
然后，她金色的眼瞳，光芒彻底黯淡。
整个人，软软地，朝着林越倒了下去。
林越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她抱在怀里。
零的身体，忽冷忽热。
与他此刻的状态，一模一样。
也就在这一刻，那股席卷整个控制室的精神风暴，骤然消失。
疯狗等人恢复了意识，他们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林越抱着陷入昏迷的零，单膝跪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