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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城，最高议会厅。
压抑的沉默，比战败的警报更加刺耳。
鹰隼长老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僵立在会议厅中央。那张曾经写满傲慢与权柄的脸上，如今只剩下死灰。
“一个弃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孩……就毁掉了我们三分之一的舰队，和一个整编的裁决者军团！”
一名激进派长老猛地拍案而起，他的咆哮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这是诺亚城建立以来最大的耻辱！”
“耻辱？现在是讨论耻辱的时候吗？”另一名温和派的长老面色惨白，“我们应该庆幸，那座城市没有直接将‘神罚’降临在诺亚头上！我们该庆幸还坐在这里，而不是和‘诺亚之傲’的主炮一样，变成太空垃圾！”
争吵瞬间爆发，恐惧与愤怒的情绪在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之间蔓延。
“够了。”
主位上的大长老，终于开口。
他那苍老却依旧有力的制止，让整个会议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向他，希望这位诺亚的定海神针能给出一个方向。
“战争，已经结束了。”大长老缓缓说道，“或者说，在我们选择发动这场战争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我们低估了林越，更错估了‘零’。”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书卷长老：“你的看法呢？”
书卷长老抬起头，他面前的古籍已经翻到了新的一页。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既然无法用武力摧毁，那就只能尝试去理解，去接触。”
“接触？和那个怪物？”激进派长老不敢置信。
“当蚂蚁无法撼动大象时，最明智的选择，不是继续挑衅，而是绕着它走，甚至……向它献上食物，换取生存的空间。”书卷长老的言辞冷静而残酷。
“我提议，派遣外交使团，前往‘方舟城’。”
这个提议，让所有长老都愣住了。
诺亚城，何曾向地表的势力派遣过“外交使团”？他们只会派遣“讨伐军”。
“我们的目的，不是求和。”书卷长老继续说，“第一，是试探。我们要亲眼确认，那个‘神灾级’的力量，是否真的可控，她的极限又在哪里。第二，是拖延。我们需要时间，来修复舰队，来重新部署防御。第三……”
他的话语里透出一丝狡猾。
“是渗透。方舟城发展得太快了，根基必然不稳。只要我们表现出足够的‘诚意’，通过贸易、技术交流，就有机会在他们内部，埋下属于我们的种子。”
大长老闭上了眼睛，许久，才重新睁开。
“就这么办。让外交部的西拉斯去，他最擅长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是。”
一道指令，迅速传达到了诺亚城A级区的奢华官邸。
三天后。
一艘小型的，涂装着白色橄榄枝标志的“信使”级穿梭机，小心翼翼地穿过辐射云层，缓缓降落在方舟城外指定的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以西拉斯为首的诺亚外交使团走了出来。
西拉斯，一个穿着笔挺制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挂着一副公式化的，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那副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僵硬。
绿。
一望无际的，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
经过零的力量改造，整个盆地内，已经变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绿洲。清澈的溪流在规划好的渠道中流淌，远处的田地里，长势喜人的作物在微风中摇曳。
更让他感到震撼的，是那些正在远处新建城墙上忙碌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简朴但干净的工装，脸上没有诺亚底层民众那种麻木与绝望，反而洋溢着一种……热火朝天的干劲。
“这……这不可能……”西拉斯身后的年轻副官，失神地喃喃自语，“废土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我们的情报里，这里应该是一片不毛之地！”
西拉斯没有说话，但他的内心，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哪里是一个刚刚经历过战争的幸存者聚落？
这分明是一个正在高速崛起的，拥有恐怖潜力的文明雏形！
疯狗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守望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诺亚来的？”他的态度谈不上友好，上下打量着这几个衣着光鲜的家伙，“老大在等你们，跟我来。”
穿过巨大的城门，方舟城内部的景象，更是让西拉斯一行人呼吸一滞。
宽阔整洁的街道，规划有序的居民区，远处工厂的烟囱里冒着白烟。来来往往的民众，看到他们这些“诺亚人”，没有恐惧，没有敬畏，只有好奇和一丝毫不掩饰的警惕。
这里，自成一个世界。
一个与诺亚截然不同的，崭新的世界。
最终，他们在中央控制塔的顶层会议室里，见到了林越。
会议室很简洁，一张巨大的金属长桌，几把椅子，再无他物。
林越就坐在主位上，零坐在他的身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一块水果罐头，对这些不速之客视若无睹。
西拉斯迅速调整好心态，重新挂上职业的笑容。
“林越城主，您好。我是诺亚议会特使，西拉斯。我代表诺亚城，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表示遗憾。”
他巧妙地用了“不愉快”这个词，而不是“战争”或“入侵”。
林越抬起头，没有理会他的说辞，只是平静地开口。
“说重点。”
西拉斯的笑容又是一僵。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议会认为，人类应该团结。诺亚城愿意接纳方舟城，并给予你们b级区的公民待遇，林越城主您，也将获得议会荣誉长老的席位……”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越打断了。
“第一。”林越竖起一根手指，“你们不是来‘接纳’的，是来‘乞求’和平的。”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方舟城，是一个独立的主权势力。诺亚城必须在废土所有幸存者面前，公开承认这一点。”
“第三。”他放下手，身体微微前倾，“承认了，我们才能谈。不承认，你们可以滚了。”
嚣张。
前所未有的嚣张。
西拉斯身后的副官，气得脸都涨红了。
但西拉斯却强行压下了怒火，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
“林城主快人快语。我想，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议会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助手立刻捧上一个精美的金属箱。
箱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台造型科幻的精密仪器。
“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微型生态循环仪’，它可以小范围净化空气和水源，是我们对和平的期盼，也是未来我们双方进行贸易与合作的基石。”西拉斯的言辞恳切，充满了诱惑。
林越看着那台仪器。
【叮！检测到高危物品！】
【物品名称：特洛伊木马-S型】
【效果：启动后，将在净化空气的同时，释放出无法被常规手段检测到的高频精神污染波，长期接触，会使智慧生物变得狂躁、易怒、失去理智。】
【系统吐槽：好家伙，糖里下毒是吧？这帮孙子真脏啊！】
林越的脸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就在西拉斯以为他会被这“诚意”打动时。
一直安静吃着罐头的零，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转过头，金色的眸子第一次看向了那台仪器。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她伸出了一根纤细的手指，隔着半米的距离，朝着那台仪器，轻轻一点。
嗡。
一声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
那台由诺亚顶尖科技打造的精密仪器，就在西拉斯和所有使团成员的眼前，无声无息地，从内部开始崩解。
它化作了一捧比沙粒还要细腻的，灰色的尘埃。
微风吹过，尘埃散尽。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零收回手指，转头看向林越，那双纯净的金色眸子里，带着一丝困惑。
“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