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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知意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曲昭嘉围着围裙在做饭。
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蜷在一个小板凳上面，小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
红豆和红皮花生他已经提前清洗过，并且浸泡了一个早上。
把红豆红皮花生和红枣先放在小锅里面煮，瞧着红豆有些烂了，再放入枸杞和红糖。等到它充分融化之后再搅拌，一碗五红汤就做好了。
一碗热气腾腾的补汤被端到她面前，顾知意抬眸，透过那层朦胧雾气，瞧见曲昭嘉满含关切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怔愣。
“快尝尝，听说这五红汤很补气血，特意学来做给你的。”曲昭嘉挠挠头，神情里带着几分期待。
顾知意捧起那碗五红汤，轻抿一口，暖意瞬间顺着喉咙滑下，淌遍全身。
“怎么样，合不合口味？”曲昭嘉在一旁紧张地问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还可以。”
顾知意从来没有被曲昭嘉用这种眼神看过，这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曲昭嘉敏锐的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稍稍后退了一些，拉开两人的距离。
“一会我再去医院守着宝宝，东西我都给你放在床头了，有什么需要弄的等我回来。”
曲昭嘉出门之前都要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才放心。
顾知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曲家？”
在她心里，曲昭嘉连经济都还无法完全独立，整日只知道和家里伸手要钱。
他在病房里说那些硬气话，不过是一时意气。他不可能一直住在外面，总归是要回去的。
曲昭嘉听到这个问题，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顾知意，知道原身之前表现得太差。
以至于到现在顾知意都不相信，他能照顾好她们娘俩。
曲昭嘉眼神里透着坚定，“他们不欢迎我们的宝宝，那边就不回去了。”
“可你……”顾知意欲言又止，她想说曲昭嘉没有稳定的收入，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难道一直靠着家里的接济？
她虽然讨厌曲家，但是只要宝宝能平平安安的，她愿意和曲昭嘉回去，哪怕继续过那种生活也无所谓。
……
十一月末的天有些凉了，曲昭嘉每天都往返于小院和医院之间，把曲绮小宝宝最新情况汇报给顾知意。
中间有好几次，顾知意忍不住想要去医院看看宝宝，但都被曲昭嘉劝住了。
这个时候天气凉，外面的风呼呼的刮，要是落下什么月子病就不好了。
这一点上曲昭嘉做得无可挑剔，出院二十多天以来。曲昭嘉每天都能用那一口简陋的小锅做出许多饭菜来。
简简单单烫青菜，切点蒜再淋点热油味道都会变得很香。
在有限的条件里，他尽量给到顾知意最好的照顾。
就连每天洗脸洗手洗脚的水，都是他一桶一桶去外面提进来的。
顾知意一开始还在想，曲昭嘉能坚持几天，可时间久了，她也渐渐习惯了。
这天曲昭嘉照例从医院回来，这一次他终于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医生说宝宝恢复的很好，今天再观察一天，明天应该就可以办理手续出院了。”
顾知意瞪大了眼睛，眼中瞬间涌起惊喜与激动，眼眶也微微泛红，“真的吗？宝宝终于能回家了！”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还不敢相信这个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一切美好的就像是一场梦。
曲昭嘉用力地点点头，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容，“真的，我跟医生确认了好几遍。明天我一早就去办手续，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他话刚说完，就有些无奈的看着顾知意，此刻她的眼眶里又盈满了泪水。
他觉得自己这个金牌月嫂还挺靠谱，没让产妇受风、劳累、碰凉水，也准备了一天六顿的营养餐，顿顿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但唯一无解的就是顾知意的眼泪。
看不见宝宝她心里难受，常常在床上摸着为宝宝准备好的小衣服发呆。
妈妈担心宝宝是无解的，劝不住，只有让她看见了宝宝才能彻底放心下来。
曲昭嘉抬起手，温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道：“别哭别哭，宝宝回来是好事。这几天我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再去买点宝宝的用品。”
……
这一晚他们睡的都不踏实。
恨不得马上就天亮，好快点去医院把宝宝接回来。
顾知意坚持要一起去医院接宝宝回来，这一次不管曲昭嘉怎么说都劝不动了。
好在这月子蛮打蛮算也快坐完了，于是曲昭嘉给顾知意拿了好几件外套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才让她出门。
阳光轻柔地洒在医院的走廊上，给这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地方添了几分温情。
顾知意和曲昭嘉站在病房门口，双手交握，微微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像是在迎接一件珍宝。
门缓缓打开，护士抱着裹在柔软小包被里的宝宝走了出来。
一瞬间，顾知意和曲昭嘉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宝宝小小的脸蛋粉嫩得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泛着健康的红晕，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的小嘴巴微微嘟着，像是在做着什么香甜的梦，偶尔咂巴一下，让人的心都跟着化了。
那肉嘟嘟的小手想要从包被里伸出来，但是被衣服绊住而没能成功，小宝宝皱着眉好像有点不高兴了。
顾知意眼眶一热，这就是她的女儿，坚强又勇敢。
和死神搏斗了一个月，终于获得了胜利，可以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中。
当护士小心翼翼地将裹在襁褓里的婴儿递到顾知意手中，那一瞬间，她仿若握住了一片轻柔的羽毛，心头猛地一颤。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微微收紧，却又怕用力稍大就会伤害到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宝宝的重量轻得超乎想象，仿佛没有实质，几乎感觉不到手臂的负担，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卷走。
曲昭嘉则在一旁仔细听着护士交代出院之后要注意什么。
“宝贝，妈妈终于见到你啦。”顾知意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温柔与爱意。
宝宝像是听到了妈妈的呼唤，小眉头微微皱了皱，随后又舒展开来，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办完所有手续之后，他们终于可以把宝宝带回家了。在结算医药费的时候，他发现卡里竟然还剩两千块。
一开始医生和他说预计要花十几万，现在十万都没花到。
可见他的宝宝真的很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会为爸爸妈妈省钱了。
……
曲绮是妈妈给取的名字。
曲绮小朋友就像是一只小奶猫，不过她可比小奶猫安静多了。
回到家之后，顾知意把她放在床上，曲绮小朋友就安安静静的睡着，不吵也不闹。
只有在喝奶和尿尿的时候才会哼两声。
看着宝宝乖巧可爱的模样，顾知意只觉得心里面满满胀胀的，像是被装满了一般。
曲昭嘉伸长了脖子看着女儿，见女儿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他忍不住扮了个鬼脸，宝宝顿时被逗得笑了起来。
顾知意抬眸看到这一幕，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不少。
曲昭嘉原本呲着的大牙又收回去了。
他现在还是不招人待见。
顾知意犹豫了一瞬，轻声问：“要不要通知一下你家里人宝宝出院了？”
毕竟是宝宝的爷爷奶奶，难不成曲昭嘉真的要在外面住一辈子？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怕曲昭嘉受不了这个苦罢了。
想起曲家人那天的做派，曲昭嘉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毫不犹豫地拒绝，“别通知他们，之前他们那样对宝宝我可忘不了。这个家，没有他们掺和，咱们能过得更好。”
曲昭嘉也转头看向顾知意，“那你家人呢，要不要说一声？”
顾知意的手停在宝宝的小手上，神情有些落寞，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和宝宝住院这么久，他们就露了一次面，也没什么好说的。”
……
曲昭嘉的工作量又增大了一点，这个时候纸尿裤还是挺贵的消耗品。
大多数人都是用旧衣服做成的尿戒子，曲绮小朋友一个人就能制造出十几条尿戒子的产量。
再加上买奶粉的钱，她目前一个月就能吃掉四罐奶粉，堪称四脚吞金兽。
孩子养出了一点肉，白嫩嫩的脸蛋愈发圆润可爱，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反倒是曲昭嘉，却被这琐碎的生活折腾得瘦了几斤，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穿在身上都显得有些松垮。
可怕的是他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他心里的紧迫感也与日俱增。
在咨询过医生的建议后，曲昭嘉决定先让顾知意带着孩子住在这里。
他自己一个人先去市里看看有什么赚钱的路子，等赚了钱就把娘俩接过来一起住。
大城市虽然充满未知，但也蕴藏着无数的机会。
决定做出后，曲昭嘉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前往市里的事宜。
他翻出一个旧旧的蛇皮袋，仔细擦拭上面的灰尘，将几件洗得发白的换洗衣物叠放整齐，轻轻放了进去。
又找出一本有些破旧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从朋友那里打听来的市里招工信息，以及可能落脚的廉价出租屋地址。
出发那天清晨，天色还未大亮，窗外的天空泛着鱼肚白。
曲昭嘉轻手轻脚地起床，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顾知意和宝宝。
他走到床边，静静地凝视着妻女的睡颜，目光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宝宝的小脸在柔和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粉嫩，小嘴巴微微嘟着，均匀的呼吸声如同最轻柔的乐章。
顾知意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睡梦中也在担忧着未来的生活。
曲昭嘉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
“你和宝宝在家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在市里站稳脚跟，就马上接你们过去。”他小声的保证着。
收拾好行囊，曲昭嘉又来到厨房，煮了一锅米粥，又热了几个馒头，摆在餐桌上。
确认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之后，他还留下一张便签：“早餐在桌上，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等我回来。”
曲昭嘉给家里留下了一千块钱，他带着剩下的一百六十七块两毛踏上了前往瑜州市的火车。
火车在铁轨上疾驰，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
曲昭嘉坐在狭窄的座位上，身旁是形形色色的旅客，或昏昏欲睡，或小声交谈。
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嘈杂的车厢里，满脑子都是顾知意和曲绮小宝宝。
为了减轻顾知意的工作量，他出门之前已经买好了两个月的纸尿裤。
“不知道她们醒来看到我留的纸条会是什么反应。宝宝会不会因为看不到我而哭闹，知意一个人照顾她会不会手忙脚乱……”曲昭嘉在心里默默念叨着，担忧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的是，醒来之后的顾知意看到纸条，竟然有了松口气的感觉。
近来的曲昭嘉太不对劲了，虽然很好很好，但其中的好总让她疑心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不敢轻信，现在离开了也好。
没有了第三个人挤着，宝宝睡觉都香甜了不少。
几个小时后，火车抵达了瑜州市。
曲昭嘉随着人流走出车站，扑面而来的是大城市独有的繁华与喧嚣。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似乎在奔赴自己的生活。
曲昭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蛇皮袋，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他一定要在这个城市生根发芽，然后把顾知意和宝宝从县城里面接过来，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气！
顾瑞莲还在家里面等着，她觉得要不了多久儿子就会回来找她低头。
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小孩到底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曲瑞莲终于按捺不住跑去县医院门口打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