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星入婉怀 第108章 魏晨仍守护，却知难成真

小花园里的阳光似乎还带着昨日那份小心翼翼的暖意，但病房内的空气，却在魏晨一句看似平静的话语后，悄然凝固。

彼时，苏婉刚做完一系列检查，略显疲惫地靠在床头。魏晨细心地为她调整好靠枕，又递上一杯温水。他看着她苍白却依旧清丽的侧脸，看着她对自己流露出的、那份源于“熟悉”的、不带压力的平和，心中那份压抑了许久的冲动，如同挣脱了束缚的藤蔓，疯狂滋长。

他知道，或许这不是最好的时机。她记忆全无，身心脆弱。但东方夜的存在，像一座不断迫近的冰山，那份沉静却坚定的守护，那份通过“花”悄然建立的、全新的连接，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害怕再不说，就永远失去了开口的资格和勇气。

“小婉，”魏晨的声音依旧温和，但仔细听，能辨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苏婉抬起眼眸，带着些许询问望向他。

魏晨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坦然而专注地迎上她的视线：“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说这些可能有些唐突。但是……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

他话语清晰，没有躲闪，却也控制着分寸，没有过于激烈的情绪渲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苏婉愣住了，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魏晨，这个在她醒来后给予她最多安全感和陪伴的男人，此刻眼中流露出的情意，真诚而炙热，让她无法忽视。然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并没有在她空洞的心湖里激起预期的涟漪，反而带来了一种更深的茫然和……一丝无措。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接受？可她对他，除了那点模糊的“熟悉感”，并无男女之情的悸动。拒绝？似乎又显得太过残忍，尤其在他如此悉心照料自己之后。

看着她眼中明显的困惑和为难，魏晨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缓缓地勒紧了。他其实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不是吗？在她空白的记忆里，他魏晨，终究只是一个“熟悉的朋友”，而非刻骨铭心的爱人。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苦涩的笑意，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她可能的、令他更加难堪的沉默或婉拒：“你不用现在回答我，也不用感到任何压力。我只是……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在你忘记的过去里，我就一直……在你身边。”他没有提及东方夜，没有提及那些复杂的过往纠葛，只是单纯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等待。

然而，这句“在你身边”，在此刻听来，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他知道，此“身边”非彼“身边”。他或许能暂时占据她记忆的空白处，给予她陪伴，但那个名为“东方夜”的男人，以及他们之间那个名为“念卿”的孩子，是横亘在他与她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血淋淋的现实纽带。

苏婉看着他强装的笑容，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无法掩饰的落寞，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歉疚。她低声说：“魏晨，谢谢你……但是，我……”

“我明白。”魏晨再次打断她，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故作轻松的调侃，“你现在是个小迷糊蛋，什么都不记得嘛。没关系，我可以等。”他站起身，动作自然地收拾了一下床头柜上的杂物，借以掩饰内心的波澜，“你刚做完检查，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出去透透气。”

他转身离开病房，步伐看似稳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步都踏在名为“无望”的荆棘之上。

走廊里，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卸下了方才在病房里所有的伪装。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了然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回想起东方夜在小花园里，隔着距离，平和地向苏婉介绍花草的模样。那个男人，不再急于宣告主权，不再带着压迫性的情绪，他只是用一种更智慧、更持久的方式，重新介入她的生命。他谈论的是花，搭建的，却是通往她灵魂深处最柔软领域的桥梁。

而自己呢？

这数年的陪伴，这小心翼翼的守护，在苏婉空白的记忆里，或许留下了一丝温暖的痕迹，但在那个男人和她之间无法斩断的羁绊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并非毫无胜算。至少在目前，苏婉对他更“熟悉”，更不设防。他可以趁虚而入，可以用温情脉脉的陪伴一点点蚕食她的心防。可是，然后呢？

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当有一天苏婉恢复记忆，想起与东方夜的种种，想起他们共同的孩子，那时，他魏晨又将置于何地？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吗？他渴望她的爱，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建立在她的脆弱和遗忘之上。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地看到了东方夜的改变。那个曾经骄傲、自负、在误会中伤害过苏婉的男人，如今收敛了所有的锋芒，用一种近乎卑微的耐心和执着，守在她的世界边缘，试图用全新的方式，重新赢得她的心。

这种改变，让魏晨连“恨”或者“不甘”的立场，都变得有些动摇。

他缓缓睁开眼，望着医院走廊尽头那扇窗户外明净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不是输给失忆后的苏婉，而是输给了时间，输给了命运，输给了那两个人之间，即使被遗忘也无法真正抹去的、深入骨髓的联结。

他知道，他或许还会继续守护，以朋友的身份，直到她不再需要，或者直到他彻底死心的那一天。

但那份期盼着能与她共度余生的奢望，在此刻，已然清晰地看到了结局——

难成真。

他的守护，终究只能是一场漫长而无声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