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百年轮回录 第93章 机械堡垒

云澈独自走出基地，他的身影融入城市废墟的阴影中。

街道上的幸存者变多了。他们组成三五人的小队，拿着简陋或改良的武器，主动搜寻猎物。喊杀声、丧尸嘶吼声，不绝于耳。

云澈冷静地观察。他看到一支小队利用废弃车辆作掩护，艰难地杀死一只行动慢的力量型丧尸。他们付出两人轻伤的代价，成功取出晶核，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

他还看到两个团队争夺一只二阶敏捷丧尸。争吵很快变成械斗，一方惨胜，却被其他丧尸偷袭，最终两败俱伤。生存资源面前，人性的贪婪彻底暴露。

无声的死亡也在发生。一个落单者被变异鼠群吞没；一个小队被伪装丧尸引入陷阱。

云澈像幽灵一样穿过这片血腥的画卷。他的内心很平静。怜悯和同情这些情绪，早已在前世的厮杀和背叛中消失。他不是冷血，只是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世界太过残酷。他选择理智而非冲动。只救值得救的人，只杀必须杀的敌人。偶尔出手，也许是因为对方眼里的求生意志让他想起自己，或者只是心情还不错。

他的脚步很少停留。这次外出主要是为了观察和评估。人类的适应速度、幸存者的生存方式、丧尸的变异趋势……所有这些信息在他脑中汇集分析。

他朝着城市东郊前进。

那里是“机械堡垒”的所在地，也是那位令他前世敬佩的奇人——“博士”的领地。

云澈想起关于博士的记忆。那是个脾气古怪、不修边幅却极有才华的老人。末世前他就是顶尖学者，末世后更将天赋发挥到极致。他拒绝所有招揽，包括实力最强的国家部队，固执守着自己的工业园，沉迷机械造物。

“规矩太多，不自由，宁愿让我去死，我也不去。”——这是他常说的话。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人类最危急的时刻做出了惊天动地的牺牲。前世的东郊保卫战持续了三个月，是末世后期最惨烈也最辉煌的战役之一。

无尽尸潮日夜冲击工业园的钢铁防线。博士的机械军团——智能战斗机器人、自动炮塔、无人轰炸机、改装重型工程机械——组成了高效杀戮的防线。无数低阶丧尸被消灭，不少高阶变异体和尸王也在此受挫。

那三个月，东郊工业园像一颗钉子，卡住了尸潮南下的路线，为后方幸存者基地的加固和民众转移争取了宝贵时间。没人知道博士如何凭一己之力维持这支军队的运转，但他做到了。

直到最后一批平民安全撤离至远方山脉，通讯器里传来确认讯号。然后，工业园深处传来博士平静而决绝的最后指令。

再之后，就是那朵毁灭一切的蘑菇云。

博士与他的毕生心血、忠诚部下、百万尸潮、数只尸王……全部化为尘埃。他以最壮烈的方式为人类书写了结局。

即使重活一世、心硬如铁，云澈回想起来仍感到敬佩。那不是愚蠢的牺牲，而是明知必死却依然选择的担当。

“这一世，也许能改变。”云澈心想。他敬佩博士，也渴望获得那些超前科技。即使不能招揽博士，能建立合作或交易渠道，对他的基地也将是巨大助力。

越靠近东郊，环境变化越明显。街道上的丧尸尸体被集中清理。废墟间偶尔出现拳头大小的球形侦查机器人，红色电子眼扫过云澈，进行识别判断，但没有警报或攻击。

墙上有弹孔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显示这里经常发生高效战斗。空气里除了固有气味，还有机油和金属加热的味道。

那片庞大的工业园出现在视野尽头。

首先看到的是十米高、带金属倒刺和高压电警告的合金围墙。墙上有自动警戒塔，配备多管机枪、导弹发射巢和闪烁蓝光的能量武器，缓缓旋转监控四周。墙外还有三米高、覆盖反应装甲的人形战斗机器人巡逻，金属脚掌踏地发出沉重的“咚…咚…”声。

整个工业园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散发冰冷、高效、危险的气息。云澈不得不谨慎评估强行闯入的代价。

“果然厉害。”云澈低声说，目光里有欣赏和凝重。他放缓脚步，寻找入口或通讯装置，仔细观察这座机械堡垒的细节。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尖锐急促的警报声突然从工业园深处响起！打破外面的平静！

围墙上那些指向外部的自动炮塔，齐齐调转方向，将枪口炮管对准园区内部某个区域！

紧接着，激烈交火声从那个方向传来！子弹呼啸、能量武器嗡鸣、爆炸轰鸣，还有某种充满暴戾和疯狂的恐怖嘶吼声——一起传到墙外！

里面出事了！不是小事！动用了对内镇压的重火力！

云澈目光锐利起来，身体进入战斗状态，紧紧盯住传来混乱声响的工业园内部。

激烈的交火声持续了大约几分钟，工业园内部的突发事件已经被迅速镇压了下去。

云澈耐心地等在原地，没有贸然前进。他看到围墙上的自动炮塔缓缓地重新转向外部，恢复了警戒状态，但那种紧绷的氛围并未完全消散。

又过了一会儿，工业园那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用银行金库大门改造而成的主入口，发出沉重的气压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并没有人出来，反而有几台半人高、有着多条机械臂的履带式工程机器人快速驶出，开始熟练地清理门口附近的战斗痕迹，收集散落的弹壳和损坏的零件，甚至还将一具具被摧毁的、造型奇特的不明生物尸体残骸拖回门内。

云澈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那些残骸，它们似乎有着金属与生物组织融合的诡异特征，像是某种失败的实验品或者特殊的变异体。

趁着大门还未关闭，云澈加快脚步，来到了那扇充满科技感的巨大金属门前。透过门缝，他能看到内部的一角：各种管道线路纵横交错，更多的机器人在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远处一个高台上，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的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正背对着门口，全神贯注地在一个悬浮的光屏前快速操作着，手指飞舞，嘴里还念念有词。

显然，那就是博士本人。他似乎在远程指挥着外面的清理工作，光屏上分割出无数个小画面，显示着园区内外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以及机器人的状态数据。

云澈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观察。只见博士在光屏上点选了几下，门外不远处的地面突然打开几个缺口，升起了几座自动机枪塔，对着远处闻声而来的零星丧尸进行了精准的短点射清理。紧接着，又有几只蜘蛛形态的小型机器人迅速爬出，用精细的机械臂从丧尸头颅中挖取晶核，然后送回缺口内，整个流程高效得令人惊叹。

“有点意思。”云澈忍不住低声评价了一句。这种将杀戮和收集自动化到极致的运作模式，确实远超当前时代大多数幸存者还处在的“刀耕火种”阶段。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呜——呜——呜——！！！

又一阵尖锐的警报声猛地响起！但这次并非来自内部，而是园区外围的入侵警报！

“警告！警告！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靠近主入口！威胁等级判定中…”

“目标锁定！高频激光瞄准已就位！”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门口的扩音器传出。同时，云澈立刻感觉到至少三道以上的红色激光点精准地落在了自己的额头和胸口要害处！一股强烈的被致命武器锁定的危机感瞬间降临！

高台上的博士被警报声惊动，猛地回过头来。他透过监控屏幕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云澈，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和疑惑，推了推歪掉的眼镜：“咦？活人？一个人跑到我这里来？”

他并没有立刻下令攻击，而是凑近屏幕仔细打量了一番云澈，似乎在评估什么。随后，他抓过旁边的一个麦克风，带着浓重鼻音和不耐烦的声音通过喇叭响彻门口：

“喂！那个谁！对，就是你！看什么看？这里是私人地盘，不接待访客，不施舍物资！赶紧哪来的回哪去！再靠近一步，老子这些宝贝疙瘩可不认人！看见你身上的红点没？瞬间就能把你气化咯！”

伴随着他的话音，锁定云澈的激光点似乎更加灼热了。

云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威胁，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缓缓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标准的表示无害的姿态，目光平静地望向摄像头的方向，仿佛能透过镜头看到后面的博士。

他深吸一口气，用清晰而沉稳的声音，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博士，请不要误会。我并非闲杂人等。我受官方委托，特此前来，有要事与您相商。”

“官方？”博士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明显的怀疑和嗤笑，“小子，骗谁呢？官方的人老子见多了，哪个不是前呼后拥、穿着制式装备、开着装甲车来的？就你？一个人？灰头土脸？身上连个像样的标志都没有？你当老子是三岁小孩？”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博士并没有立刻下令开火。显然，“官方”这个名头，以及云澈独自一人前来所表现出来的异常底气，让他产生了一丝警惕和好奇。

云澈心中微定，知道第一步赌对了。博士对官方态度抵触，但并非完全不理会。他继续保持着举手的姿势，语气不变，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淡然：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正式队伍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目，反而不便与您接触。我乃特别行动员，此行代表的是最高层的诚意与秘密意向，有些话，只能私下对您说。您若不信，大可询问几个只有您和少数几位高层才知道的…关于‘盘古’项目的细节？”

云澈抛出了一个前世偶然得知的、与博士早期某个高度机密研究相关的代号。这是一个冒险的试探，但如果博士真的如前世般参与了那个项目，这句话足以引起他的极大震动。

喇叭那头，瞬间陷入了沉默。只有激光点依旧牢牢锁定着云澈，空气中的紧张气氛几乎凝固。

几秒钟后，博士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的戏谑和不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力压抑却仍能听出的惊疑与凝重：

“…你刚才说…什么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