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从刘备脚臭开始 第23章 定军扬威（上）

定军山北麓，狭窄、陡峭、布满嶙峋乱石的北山小径，此刻已化作了沸腾的血肉磨盘。

浓雾被战火与硝烟撕扯得支离破碎，却依旧顽固地缠绕在树梢、山石之间，将惨烈的景象蒙上一层猩红而粘稠的薄纱。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皮肉焦糊味、硫磺硝烟味、以及湿冷泥土的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死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顶住——！强弩攒射！射马！射马！”

陈到在嘶吼，他手中的环首刀早已砍得卷刃，手臂因过度劈砍和格挡而酸胀麻木，每一次挥动都牵扯着肋下和肩头尚未愈合的伤口，剧痛如同毒蛇噬咬神经。

赭红色的戎服被鲜血、泥泞和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脚下的小径入口，如同地狱的闸门。

曹军反扑的浪潮，一波猛过一波！

他们被后路断绝的恐惧和曹操亲临的威压双重驱使，爆发出了困兽般的疯狂！

重甲步卒高举着巨大的橹盾，如同移动的城墙，在军官歇斯底里的驱赶下，顶着白毦兵密集如雨的弩矢，艰难地向前推进！

弩矢钉在厚实的橹盾上，发出沉闷的咄咄声。

不断有盾牌被射穿缝隙，曹军士兵惨叫着倒下，但后面的立刻涌上填补空缺，踏着同伴的尸骸继续前进！

“放箭！放箭！压制盾阵后方的弓弩手！”

王铁柱半边脸被飞溅的石屑划破，血流如注，兀自咆哮着指挥弩手。

白毦兵强弩手伏在乱石和临时堆砌的矮墙后，手臂因持续开弦而颤抖，手指被坚韧的弓弦勒出血痕，每一次扣动悬刀，都伴随着弩臂痛苦的呻吟和弩矢破空的厉啸。

他们精准地点射着盾阵缝隙中暴露的身影，尤其是那些试图从盾后抛射箭矢的曹军弓手。

每一支弩矢射出，都意味着一个威胁的暂时消除，但更多的曹兵又如同潮水般涌来。

“长矛手！抵住！不准退！”

陈到猛地一刀荡开一支从盾牌缝隙中刺出的长矛，反手一刀劈在持矛士兵的手臂上！

他身边的刀盾手和短矛手组成紧密的防线，三人一组，背靠背，死死抵住曹军盾阵的挤压。

刀光闪烁，矛影翻飞，每一次碰撞都溅起刺目的火星和滚烫的鲜血。

惨叫声此起彼伏，分不清敌我。

不断有白毦兵被刺穿胸膛，被砍断手臂，惨叫着倒下，后面的士兵立刻红着眼填补缺口，用身体筑起堤坝！

“轰！”

一声巨响！一块磨盘大小的礌石被曹军用简陋的抛杆抛出，狠狠砸在陈到左侧的简易掩体上！

碎石混合着木屑、泥土和血肉残肢横飞！

数名白毦兵瞬间被砸倒掩埋，生死不知！

防线瞬间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缺口！

“堵住！快堵住！”

陈到目眦欲裂！

他刚想带人扑过去，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在他的盾牌上！

是曹军的重甲突击手！

借着礌石砸开的混乱，数名身披双层重札、手持大斧重锤的曹军悍卒，狠狠撞入了白毦兵的防线！

沉重的战斧带着风雷之声劈下，一名白毦刀盾手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

血浆内脏喷溅！

“结阵！绞杀！”

陈到不退反进，嘶声怒吼！

他弃盾，双手握紧环首刀，旋风般撞入一名重甲曹军的怀中！

刀锋从对方胸甲下沿的缝隙狠狠捅入，直没至柄！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他来不及拔刀，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躲过另一柄横扫而来的重锤！

锤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王铁柱带着数名悍不畏死的白毦兵从侧面扑上！

一人用短矛死死架住重锤，两人用刀疯狂劈砍重甲兵的下盘腿甲！

火星四溅！

终于，一名士兵的环首刀找到了膝甲连接的薄弱处，狠狠刺入！

重甲兵惨嚎着跪倒！

王铁柱趁机将短矛从对方头盔的缝隙狠狠刺入！

红的白的喷涌而出！

战斗瞬间进入最血腥的白刃绞杀！

狭窄的小径上，尸体层层叠叠，滑腻的血浆让立足都变得困难。

白毦兵用血肉和钢铁意志，死死卡住这咽喉要道，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钳住了曹军的命脉！

但伤亡在急剧上升！

陈到环顾四周，身边还能站立的士兵已不足百人，人人带伤，眼神却依旧燃烧着不死不休的凶光。

就在这时！

呜——呜——呜——！

来自北方、代表着曹操亲临战场的、苍凉雄浑的号角声，陡然变得更加急促、更加高亢！

如同催命的丧钟！

紧接着，是如同滚雷般逼近的、无数铁蹄践踏大地的轰鸣！

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连小径上的碎石都在跳动！

“骑兵！是曹操的虎豹骑！”

一名负责了望的白毦兵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

陈到猛地抬头！

透过渐渐稀薄的雾气和弥漫的硝烟，只见北方的地平线上，一片钢铁洪流正席卷而来！

黑色的玄甲在微露的天光下闪烁着死亡的幽光！

高大的西凉战马喷吐着白气，马上的骑士手持丈余长的骑矛，锋利的矛尖组成一片令人绝望的死亡荆棘！

当先一面巨大的“魏”字王旗和象征虎豹骑精锐的猛兽战旗，猎猎招展，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压！

“结圆阵！强弩上弦！目标——骑兵！”

陈到的声音因巨大的压力而变调，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知道，步兵在狭窄地形遭遇精锐重骑冲击，几乎是必死之局！

但身后就是定军山，山下就是正在血战的袍泽！

退无可退！

残余的白毦兵爆发出最后的怒吼！

他们迅速收缩，背靠背，在狭窄的路口勉强结成一个厚不过三层的圆形防御阵。

最外层是伤痕累累却死死擎起盾牌的刀盾手，中间是强弩手，弩矢颤抖着指向越来越近的钢铁洪流！

最内层是手持长矛和环首刀的士兵，眼神中只剩下同归于尽的疯狂！

轰隆隆！

铁蹄声如同惊涛拍岸，震耳欲聋！

大地在呻吟！

虎豹骑的先锋如同黑色的巨浪，挟着无坚不摧的气势，狠狠撞向了白毦兵那单薄得如同纸片般的防线！

“放——！”

陈到和王铁柱同时嘶吼！

嗡——！

最后的数十支白毦强弩矢带着凄厉的尖啸离弦而出！

特制的破甲锥在如此近的距离，发挥出了恐怖的穿透力！

噗噗噗！冲在最前方的虎豹骑重甲，如同纸糊般被洞穿！

人仰马翻！

骑士惨叫着被巨大的惯性甩飞，战马悲鸣着轰然倒地！

瞬间在钢铁洪流的前锋撕开了一个小小的、血淋淋的缺口！

然而，这阻挡如同螳臂当车！

更多的重骑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瞬间淹没了那微不足道的缺口！

沉重的马蹄狠狠践踏在倒地的同伴和战马尸体上，踏碎了白毦兵仓促布下的拒马鹿角！

长矛如同毒龙，带着毁灭性的动能，狠狠刺向白毦兵的盾阵！

砰！咔嚓！

巨大的撞击声和盾牌碎裂声同时响起！

最前排的白毦刀盾手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上，连人带盾被撞得向后飞起，口中鲜血狂喷！

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阵型瞬间被撞开数个巨大的豁口！

“刺！”

曹军骑兵的怒吼如同雷鸣！

长矛借着战马的冲势，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收割着生命！

白毦兵的长矛手奋力刺出，却难以撼动重骑的冲势，矛杆折断，身体被撞飞、踩踏！

防线如同被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迅速崩溃、融化！

“杀——！”

陈到双眼赤红，状若疯魔！

他猛地从地上捡起一支折断的长矛，用尽全力掷向一名冲来的骑兵！

长矛贯穿了马颈！

战马惨嘶着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士重重甩出！

陈到如同猎豹般扑上，环首刀狠狠斩向落马骑士的脖颈！

鲜血喷溅！

但更多的骑兵涌了上来！

一柄长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毒蛇般刺向陈到的后心！

陈到奋力侧身，矛尖擦着他的肋甲划过，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和钻心的剧痛！

他踉跄着回身格挡，却被另一名骑兵的战锤狠狠砸在刀背上！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几乎震聋耳膜！

巨大的力量如同山崩海啸，沿着手臂轰入五脏六腑！

陈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砸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眼前瞬间一黑，金星乱冒！

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环首刀脱手飞出，掉落在血泊之中。

完了……

陈到心中闪过绝望的念头。

他挣扎着想爬起，却牵动伤口，又是一口鲜血涌出，视线模糊。

他看到王铁柱被两名骑兵的长矛交叉刺穿胸膛，高高挑起，鲜血如同雨点般洒落！

他看到仅存的士兵被铁蹄无情地践踏、被长矛洞穿、被战刀劈碎……

沾满血污的白毦兵军旗，被一只马蹄狠狠踩入泥泞之中！

虎豹骑的铁流，正要将这最后一点抵抗彻底碾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陈到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刹那！

一道如同撕裂天幕、震撼灵魂的霹雳怒吼，陡然从山下曹军核心营垒的方向，穿透了铁蹄的轰鸣和垂死的哀嚎，如同九天惊雷般炸响！

“夏侯渊首级在此——！！！”

苍劲！雄浑！带着一种斩将夺旗、睥睨天下的无上威势！

是黄忠！

这声怒吼，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正在疯狂冲击小径的虎豹骑，冲锋的势头猛地一滞！

骑士们下意识地勒紧缰绳，惊疑不定地望向山下！

正与白毦残兵做最后厮杀的曹军步兵，动作瞬间僵硬！

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

就连那面巨大的、代表着曹操无上权威的“魏”字王旗下，那金甲身影似乎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整个喧嚣、混乱、血腥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那一声霹雳怒吼，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在定军山的山谷间、在每一个浴血搏杀者的心头，疯狂回荡！

“夏侯渊首级在此——！！！”

陈到猛地抬头！

模糊的视线死死锁定山下曹营的方向！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震撼、劫后余生的激流，如同火山岩浆般轰然冲垮了他所有的绝望和疲惫！

成了！

黄忠！

斩了夏侯渊！

他不知从何处涌起一股巨力，猛地撑起几乎散架的身体，抓起身边一柄不知是谁掉落的环首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身边残存的、同样被这声怒吼惊呆的白毦兵，朝着那些陷入短暂混乱和恐慌的曹军，发出了撕裂般的咆哮：

“夏侯渊——已死——！！！”

“汉军威武——！！！”

这声嘶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

残存的白毦兵，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吼：

“汉军威武——！！！”

他们挥舞着残破的兵器，扑向陷入混乱的敌人！

山下，阳平关前，早已杀红眼的刘备军主力，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药剂！

震天的欢呼声、咆哮声如同海啸般席卷战场！

“万胜！万胜！黄将军威武！”

攻城锤以更猛烈的势头撞向摇摇欲坠的关门！

云梯上的士兵如同蚂蚁般疯狂涌上城头！

曹军！彻底崩溃了！

主将被阵斩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每一个曹军士兵心中蔓延！

后路被断的恐惧，曹操亲临带来的短暂压力，瞬间被这灭顶的绝望所取代！

斗志如同雪崩般瓦解！

阳平关上的守军放弃了抵抗，哭喊着向关内溃逃！

山下营垒中的曹兵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撞，丢盔弃甲，只求逃命！

就连那支刚刚冲上小径、气势汹汹的虎豹骑，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战马嘶鸣，骑士惶恐，冲击的势头彻底瓦解！

“撤！快撤——！”

虎豹骑的军官发出惊惶的嘶吼，试图收拢混乱的部队。

“想走？！”

陈到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凶光！

他看到了战机！

一个足以让这支精锐重骑付出惨重代价的战机！

“强弩手！给我射！射马！缠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残余的、还能动弹的白毦兵，爆发出最后的凶性！

弩手挣扎着抬起弩臂，将最后几支弩矢射向混乱的骑兵群！

刀盾手和长矛手则如同疯虎般扑上去，用身体、用残破的盾牌、用一切能找到的东西，死死缠住那些试图脱离接触的重骑！

他们用牙齿咬，用头撞，抱着马腿同归于尽！

小径上，瞬间变成了更加血腥的混战屠宰场！

虎豹骑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在混乱和狭窄地形中荡然无存，反而成了巨大的靶子！

混乱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山下曹营核心，巨大的“魏”字王旗下，金甲的身影猛地站起！

手中的马鞭似乎因极致的惊怒而微微颤抖。

隔着弥漫的硝烟与血雾，隔着尸山血海的战场。

一股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怒意与刻骨杀机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骤然穿透空间。

死死钉在了北山小径上那个浑身浴血、拄刀而立、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身影——陈到身上！

如同九幽寒风，瞬间冻结了陈到刚刚沸腾的血液！

曹操！

他看到了！

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