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漫过将军府的朱漆门槛,雪儿就蜷在我怀里醒了。她揉着眼睛往我颈窝里钻,发梢扫过下巴,带着点痒意:“爸,昨天想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背,锦被滑落露出她半截胳膊,带着点晨起的凉意:“问吧,爸今天没军务,陪你聊个够。”
她撑起身子,晨光落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第一个,我小时候真的会在你批文件的时候,就只是想让你抱抱我,而不是饿了吗?”
这话让我指尖一软。想起她刚满周岁时,我总把她的小摇篮放在办公桌旁,批文件时余光总能瞥见她的小拳头。那时候她不爱哭,就是想让人抱时,会伸出小胖手“咿咿呀呀”地哼,小身子在摇篮里扭来扭去,像条不安分的小鱼。
“是真的。”我握住她现在已经长开的手,指尖划过她的掌心,“你那时候可精了,饿了会哭,想抱了就哼唧,声音软乎乎的,像在跟我撒娇。我一伸手,你就攥着我的手指往嘴里塞,其实压根不饿,就是想让我看着你。”
雪儿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第二个,那时候你抱着我处理军务,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碍事?”
“怎么会碍事。”我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你那时候才那么点大,窝在我怀里刚好占个角落,我一只手就能托着你。批文件累了,低头看看你睡着时翘起来的小嘴角,浑身的乏劲儿就都没了。有时候你醒了,伸手抓我手里的毛笔,墨汁蹭得满脸都是,我还觉得挺好看。”
她忽然往我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第三个,你第一次发现我其实只是想跟你玩,不是饿了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又酸又软。”我望着帐顶的云纹,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天我刚打完一场硬仗,带着一身伤回来,你在摇篮里哼唧,我以为你饿了,手忙脚乱地冲奶粉,你却把头扭开,伸手抓我的盔甲。我把你抱起来,你就用小脸蹭我的胡茬,咯咯地笑。那时候才明白,我闺女不是要吃的,是想让我抱抱她。”
雪儿的指尖在我胸口画着圈,轻声问:“第四个,我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在你开会的时候突然哭起来?你是怎么哄我的?”
“可不是嘛,你是将军府的小祖宗。”我笑了,想起那些被她哭声打断的会议,“那时候开军事会议,你就在旁边的小推车里睡,不知怎么就突然哭起来,哭声比军号还响。我没法子,只能抱着你接着开会,一只手比划沙盘,一只手拍你的背,嘴里还得哼那首不成调的儿歌。底下的将领都憋着笑,说我这将军当得没威严。”
她忽然抿着嘴笑,眼角却泛着红:“最后一个,听说你那时候连换尿布都不太会,是真的吗?”
“何止不会,简直是灾难现场。”我想起那些被尿布弄得手忙脚乱的日子,“第一次给你换尿布,我把你摆成个大字型,结果你一泡尿浇我脸上,还咯咯地笑。后来跟府里的嬷嬷学了半个月,才敢自己动手,每次换完都满头大汗,比打场仗还累。”
雪儿忽然掀被下床,没多久端来一碗甜粥,糯米混着莲子,香气清甜。“爸,尝尝我做的。”她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眼睛亮晶晶的,“我特意学着嬷嬷的方子做的,你以前总说吃甜粥能安神。爸,谢谢你那时候又当爹又当妈,没嫌我麻烦。我小时候肯定很吵吧,可你从来没对我发过脾气。”
甜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整个心口。我望着她认真的侧脸,眼泪没忍住,吧嗒掉在粥碗里。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傻雪儿,爸怎么会嫌你。”我握住她拿勺子的手,“你是爸的命根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藤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雪儿靠在我肩头看兵书,忽然合上书,轻声问:“爸,再问你几个问题。”
“嗯。”我应着,替她拂去落在书页上的葡萄籽。
“第一个,你一个大男人,一个将军,带着一个小婴儿,是不是特别特别辛苦?”
我沉默了会儿,指尖划过她的发梢。那些年的辛苦,其实早就被她的笑声冲淡了。“辛苦是真的,”我缓缓开口,“那时候前线战事紧,我白天处理军务,晚上抱着你巡逻,你一哭就得哄,有时候整宿整宿睡不了觉。有次发烧到迷糊,还抱着你给你盖被子,生怕你着凉。”
雪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第二个,你是怎么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我好好养大的?”
“因为你是晓眉用命换来的。”我望着院角那棵梧桐树,那是晓眉生前种下的,“你出生那天,你妈走了,我抱着你小小的身子,心里就一个念头——我得让你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不能辜负你妈,也不能委屈了你。”
她忽然抬头,眼里闪着水光:“第三个,我小时候长得像妈妈吗?”
“像,眼睛像她,又亮又圆。”我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晓眉怀着她时拍的,“你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梨涡跟你妈一模一样。每次看你笑,我就觉得你妈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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