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的冬夜来得早,将军府的暖阁里生着炭火,驱散了窗外的寒意。一张方桌摆在中央,上面铺着块墨色的绒布,雪儿把一副特制的卡牌往桌上一放,牌面在灯火下泛着神秘的光。她指尖点着其中一张牌,上面画着个龇牙咧嘴的骷髅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今晚玩摸鬼牌。规矩——每人摸一张,翻牌后,摸到骷髅头的,就得转这个。”
她从身后拖出个转盘,上面贴着各色纸条,“学狗叫三声”“抱着柱子唱情歌”“用芥末刷牙”“给在场最胖的人擦鞋”……最损的一条写着“当众朗读自己最糗的一件事”。旁边还放着块木牌,上面刻着“禁声”两个字,底下用小字注着“笑声除外”。
暖阁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炭火噼啪的声都显得格外清晰。张副将咽了口唾沫,眼神在卡牌和转盘间打转;李将军摸了摸下巴,看似镇定,指尖却在桌沿轻轻敲着;黄小桃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写满紧张的眼睛。
我看着那骷髅头牌,心里有点发怵。这丫头的运气向来邪门,上次炸金花一把没输,这次摸鬼牌,指不定又是她笑到最后。
“开始。”雪儿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先从牌堆里抽了张牌,倒扣在面前。
众人依次摸牌,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牌堆里的牌越来越少,每个人面前都扣着张牌,谁也不知道那骷髅头藏在谁手里。暖阁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在牌面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翻。”雪儿轻声说。
所有人同时把牌翻过来——张副将的是红桃A,李将军的是黑桃K,黄小桃的是方块9……我的是梅花Q。最后,雪儿慢慢掀开自己的牌,是张方块5。
没人摸到鬼牌?众人面面相觑,刚想松口气,就见雪儿从牌堆底下抽出张牌,正是那个骷髅头。原来她早留了一手,牌堆最底下藏着张鬼牌,第一轮是空局。
她冲我们眨眨眼,把鬼牌重新洗进牌堆,示意再来。
第二轮,牌被重新打乱。这次,黄小桃摸到了鬼牌。她脸“唰”地红了,捏着牌的手指泛白,慢吞吞地转了转盘。指针最后停在“用芥末刷牙”上。
雪儿递过去一小管芥末和一把牙刷。黄小桃闭了闭眼,挤了点芥末在牙刷上,刚碰到嘴唇就皱紧了眉头。她对着炭火刷了两下,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出声,只有肩膀在微微发抖。等她放下牙刷,嘴唇红得像涂了胭脂,眼眶却红得更厉害,一副想笑又想哭的模样。
暖阁里一片憋笑的肩膀抖动声,连炭火都像是在“滋滋”地笑。
第三轮,我摸到了鬼牌。牌面翻过来的瞬间,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雪儿憋着笑,指了指转盘。我深吸一口气,转了下去——指针停在“抱着柱子唱情歌”上。
暖阁的角落里有根雕花柱,我走过去,背对着他们抱住柱子。炭火的光落在背上,暖烘烘的,却暖不透耳根的滚烫。我清了清嗓子,想起雪儿小时候听的那首情歌,磕磕巴巴地唱了两句。唱到“月亮代表我的心”时,身后传来一阵压抑的、像风吹过树叶似的笑声。我没回头,只觉得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抱着柱子的手都在发烫。
第四轮,李将军摸到了鬼牌。他转中的是“当众朗读最糗的事”。这位平时威风凛凛的将军,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红着脸小声说:“小时候偷喝墨水,被爹追着打,嘴里吐出来的全是黑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更响的笑声打断,他索性低下头,耳根红得滴血。
接下来的几轮,鬼牌像长了眼睛似的,专找我们这些“老骨头”。张副将摸到两次,一次学狗叫(憋得喉咙都哑了),一次给最胖的伙夫大叔擦鞋(擦得比自己的军靴还亮);李将军又中了一次,被迫用方言朗诵《龙海兵法》,听得我们直想笑又不敢出声;而我,总共摸到三次鬼牌——除了抱柱子唱情歌,还中了“用口红在脸上画胡子”和“给雪儿捶背十分钟”。
画胡子那次,雪儿拿着口红,憋着笑在我脸上涂涂抹抹。镜子里的人顶着两撇歪歪扭扭的红胡子,像个滑稽的小丑。我瞪她,她却笑得更欢,手指在我下巴上蹭了蹭,把胡子画得更歪了。捶背那次最“屈辱”,我堂堂将军,弯着腰给十五岁的女儿捶背,她还时不时哼一声“左边重点”“右边轻点”,暖阁里的笑声差点把房梁震塌。
只有雪儿,运气好得不像话。十几轮下来,她一次鬼牌都没摸到,每次翻牌时都笑得一脸无辜,仿佛那骷髅头见了她都得绕道走。她面前的牌越堆越多,全是些普通牌,像座小小的堡垒,守护着她的好运。
到后半夜,暖阁里的人都没了刚开始的紧张,只剩下憋不住的笑意和此起彼伏的“小动作”。张副将顶着被芥末辣红的嘴唇,生无可恋地靠在椅背上;李将军揉着发酸的嗓子,估计是学狗叫太用力;黄小桃的脸还红着,时不时偷偷瞟一眼转盘,像怕那骷髅头突然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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