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校庆日。
校园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处处洋溢着欢快热烈的节日气氛。各个社团的展示摊位前围满了好奇的学生,欢声笑语如同潮水般涌动,与白羽内心那片死寂的荒原形成了尖锐到残忍的对比。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非人的意志力,才将自己从冰冷的地板上拖拽起来。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是浓重的、无法掩饰的青黑,眼神空洞,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他用冰冷的水反复扑脸,试图洗去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却只是让皮肤变得更加冰冷僵硬。
他必须去。
去参加校庆,去羽毛球社的展示活动。
他不能缺席,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尤其是在这个关头,在黑曜可能随时发难的时刻。
任何的退缩和异常,都可能被视为心虚,可能加速灾难的降临。
他像一个即将踏上刑场的死囚,开始机械地、一丝不苟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换上干净的衬衫,抚平每一道褶皱,仔细地戴好眼镜,将所有的情绪,连同那件被他攥了一夜、已经有些皱巴巴的卡通狐狸外套,一起死死地锁进内心最深处那个不见天日的囚笼。
当他推开宿舍门,走入那片喧嚣的阳光中时,他脸上已经戴上了一张无懈可击的、平静无波的面具。
只是那平静之下,是万丈深渊。
羽毛球社的展示区设在主广场一侧,搭起了简单的展示台,背景板上贴着社团活动的精彩照片和“挥洒汗水,羽你同行”的标语。
社员们穿着统一的社团T恤,正在忙碌地进行最后的准备。音乐声,谈笑声,混成一片热闹的背景音。
白羽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他沉默地走到展示区边缘,拿起一把球拍,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热身动作,目光低垂,避免与任何人对视。
但他的每一个感官,都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警惕地扫描着周围。
他在寻找黑曜。
也在……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微弱的期盼。
也许……白玉会来?
也许他冷静下来后,会改变主意?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穿着同样T恤的、陌生的或熟悉的面孔。
没有他。
那个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会第一时间发现他、朝他跑来的身影,缺席了。
烈风清点人数,准备开始表演前的动员。
“白玉呢?怎么没看到他人?”烈风环顾四周,问道。
周围有社员小声议论。
“不知道啊,没看见。”
“是不是睡过头了?”
“刚看到他背包出门了,还以为他先来了呢……”
白羽握着球拍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
他垂下眼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刺痛。
“可能有事吧,我们先准备。”烈风没有多想,拍了拍手,开始安排站位。
白羽被安排在了展示队伍的后排。
一个不起眼,但又能完成规定动作的位置。
他很满意这个安排。
这让他可以最大限度地减少被关注,也能更好地观察全场。
表演开始了。
音乐响起,社员们随着节奏,开始展示基础动作和简单的配合。
白羽机械地跟着做动作,每一个挥拍,每一个步伐,都标准得像用尺子量过,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
他的目光,如同最冷静的猎手,穿透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站在展示区侧后方、双臂环胸、冷眼旁观的身影——
黑曜。
他果然在。
没有参与表演,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冰山,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缓缓扫视着整个展示区,最后,若有若无地,在白羽身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眼神,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平静。
仿佛在说:我知道。我在等。
白羽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强迫自己维持着动作的流畅,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那道目光。
表演在掌声中结束。
社员们放松下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笑,或者去招呼前来咨询的新生。
白羽默默地退到更边缘的角落,拿起一瓶水,拧开,却并没有喝。他只是需要做点什么,来掩饰内心那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黑曜依旧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这种等待,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校庆活动渐入**,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天空。
白羽却感觉自己像是被隔绝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外界的喧嚣无法传入,内心的冰冷也无法散去。
他始终留意着那个空着的位置。
那个本该属于白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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