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最好的归宿 第19章 纸条

时间，仿佛在白玉接过那封信的瞬间，被无限拉长、凝固。

白羽紧闭着眼，感官却变得异常敏锐。

他能听到风更猛烈地刮过看台的呼啸声，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里鼓噪的轰鸣，能感觉到冰冷的汗水沿着脊柱滑落。

但最清晰的，是前方传来的、极其轻微的纸张被展开时发出的窸窣声。

那声音，像是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扯。

他不敢想象白玉此刻的表情。

是震惊？是厌恶？是恐惧？还是……彻底的、无法理解的茫然？

每一种可能，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悬在他的心头，随时会坠落，将他刺穿。

他像一个等待行刑的死囚，将最脆弱的脖颈暴露在刽子手面前，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每一秒的沉默，都是凌迟。

白玉展开信纸的动作很慢。

仿佛那不是一张轻飘飘的纸，而是一块千钧重的石板。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字迹上。

起初，是带着困惑的。

『月光很亮，像那天图书馆下午的阳光。你睡着了，很安静。我看着你，觉得时间停了也很好。』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这行字。

图书馆的下午……他记得。那天阳光很好，他在哥哥身边睡着了，很安心。

可是，哥哥为什么会把这件事……用这样的语气写下来？

带着一种……近乎贪恋的珍视？

困惑在加深。

他继续往下看。

『脚踝已经不疼了。但你蹲在地上帮我换药的样子，我记得比疼痛更清楚。我不该记得这么清楚的。』

『黑曜看我的眼神，像刀子。我不怕刀子，但我怕他看你的眼神。我怕他把我看穿，怕他伤害你。』

白玉的眉头微微蹙起。

哥哥记得他换药的样子？为什么“不该”记得？

黑曜……那个讨厌的家伙，哥哥一直在担心这个吗？怕他伤害……我？

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模糊的、难以捕捉的预感，像水底的暗流，开始悄然涌动。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了。

目光更加专注地，投向下方的文字。

然后，他看到了那句，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认知里的话。

『我好像……变得很奇怪。会因为你一个笑心跳很快，会因为你靠近而紧张。这不是哥哥对弟弟该有的感觉。我知道，这是错的。』

『但‘错’是什么？如果关心一个人，在意一个人，想要保护一个人是错的……那什么才是对的？』

白玉拿着信纸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

纸张发出细微的哗啦声。

不是哥哥对弟弟该有的感觉……

错的……

心跳，骤然失序。

像有一面鼓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了头顶，又急速地退去，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和冰凉。

他似乎……明白了。

明白了哥哥这段时间所有反常的沉默，所有刻意的疏远，所有欲言又止的痛苦挣扎。

不是因为讨厌他。

不是因为觉得他麻烦。

而是因为……这种“奇怪”的、“错误”的感觉？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被用力划掉、墨迹晕染开的地方。

那个未写完的句子。

『白玉，我……』

后面是什么？

那个被哥哥用尽力气也无法写下，最终只能狼狈划掉的词语，是什么？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一个他从未想过，甚至无法理解的答案，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撞击着他单纯的世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依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如纸、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的白羽。

哥哥……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震惊、茫然、无措、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细微的悸动，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在他清澈的眼眸中混乱地交织。

风，更大了。

吹得信纸在他手中猎猎作响，仿佛随时会挣脱飞去。

也吹乱了白羽额前汗湿的黑发，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仿佛下一秒就会在这风中碎裂。

白玉看着这样的哥哥。

看着这个从小保护他、陪伴他、被他视为全世界最亲近依赖的人。

看着他此刻因为自己手中的这页纸，而暴露出的、如此痛苦而无助的真实。

那个划掉的词语，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了哥哥隐藏最深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关于他。

审判的时刻，终于降临。

白羽似乎感觉到了他目光的注视，那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起来，像是濒死的蝴蝶，徒劳地扇动着翅膀。

他等待着。

等待着来自他最珍视之人的、最终的宣判。

是将他推开，将他放逐，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还是……

白玉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夜晚的凛冽，也带着一种决绝的清醒。

他攥紧了手中的信纸，朝着那个在风中颤抖的身影，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走向那未知的，或许是毁灭，或许是……新生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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