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的风。
像刀子。
刮过白玉裸露在外的皮肤。
带走最后一丝微弱的体温。
也刮过他空洞的心。
留下彻骨的寒。
他蜷缩在枯草丛中。
像一团被遗弃的、沾满污泥和血渍的破布。
身体因为脱力和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每一次呼吸。
都扯动着肺部火烧火燎的疼痛。
和四肢百骸传来的、无处不在的酸软与刺痛。
手中。
那柄冰冷的手枪。
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腿上。
金属的寒意透过单薄的、湿漉漉的裤料。
渗入皮肤。
直抵骨髓。
提醒着他刚刚经历的一切。
不是噩梦。
是血淋淋的现实。
星璃学姐……
最后决绝的眼神。
炸开的血花。
被污浊吞没的身影……
哥哥……
被困在黑暗囚笼中。
可能正在承受着非人折磨……
而他。
像个废物一样。
除了逃。
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连唯一试图救他的人。
都因他而死。
自我厌恶和巨大的负罪感。
如同两条交错的毒蛇。
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
不如……
就这样算了吧?
他疲惫地闭上眼。
意识在寒冷的侵蚀下渐渐模糊。
仿佛只要放弃挣扎。
就能融入这片冰冷的土地。
获得永恒的安宁。
然而——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深渊时。
脑海中。
猛地闪过星璃最后抛枪时那双冰冷的、却带着某种嘱托的紫眸!
闪过哥哥将他护在身后时那宽阔的、永远挺直的脊背!
闪过黑曜那戏谑的、掌控一切的、令人作呕的笑容!
不!
不能!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暴怒。
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
轰然爆发!
他猛地睁开眼!
瞳孔在夜色中收缩成危险的竖瞳!
属于北极狐兽人的、在绝境中被激发的凶性。
第一次。
如此清晰地。
在他眼底奔腾!
他不能死!
至少……
不能像一只卑微的虫子一样。
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片荒野里!
他欠星璃学姐一条命!
他欠哥哥一个未来!
他欠黑曜……
一笔血债!
血债……
必须血偿!
这个念头。
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快意和冰冷的决绝。
如同病毒般在他体内疯狂蔓延!
他挣扎着。
用几乎冻僵的手。
支撑起虚软的身体。
摇摇晃晃地。
站了起来。
夜风更烈。
吹动他凌乱的、沾满草屑和污物的白发。
露出其下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却布满了擦伤和淤青的年轻脸庞。
以及……
那双彻底褪去了所有迷茫和恐惧。
只剩下荒芜与冰焰的眼睛。
他低下头。
开始检查自己的“财产”。
一把子弹未知、来自星璃的手枪。
一把白羽留下的、沾着泥污的战术折刀。
一个屏幕碎裂、电量告急的旧手机。
一个失去信号的通讯器。
以及……
背包里那件属于哥哥的、同样污浊不堪的旧衣。
寒酸得可怜。
但这。
就是他此刻全部的家当。
复仇的家当。
他拿起那件旧衣。
将脸深深埋进去。
用力呼吸。
试图汲取那早已被污水和血腥气掩盖的、熟悉的温暖气息。
“哥……”
他对着冰冷的布料。
用沙哑到极致的声音。
无声地低语。
“等我。”
然后。
他将旧衣仔细折好。
重新塞回背包最底层。
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精神图腾。
接下来。
是武器。
他拿起那把手枪。
借着远处城市边缘映来的、微弱的天光。
笨拙地检查着。
退出弹匣。
里面还有……五发子弹。
黄澄澄的。
在黑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他不懂枪。
但星璃用过。
它杀过人。
这就够了。
他将弹匣推回。
“咔哒”一声轻响。
如同某种仪式完成的宣告。
他将枪别回后腰。
用衣摆小心盖住。
然后。
是那把折刀。
他将其打开。
用沾着泥土和血渍的袖子。
一遍遍。
擦拭着那冰冷的、依旧锋利的刀刃。
直到它在这无光的夜色里。
也仿佛能折射出他眼中那簇幽蓝的火焰。
做完这一切。
他站起身。
最后望了一眼化工厂那如同巨兽骸骨般、沉默矗立在远方的黑暗轮廓。
那里。
埋葬着星璃。
囚禁着哥哥。
也孕育着他所有的仇恨与……新生。
他转身。
不再回头。
步履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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