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抑得令人窒息。然而,林家核心区域的议事大厅,此刻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高大的殿宇内,儿臂粗的牛油蜡烛在墙壁的铜制灯架上熊熊燃烧,跳动的火焰将整个大厅映照得一片肃杀,却丝毫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与压抑。
大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林家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悉数到场。首席之上,并排坐着两人。左边一位,正是林家实际上的掌控者,大长老林啸天。他今日并未穿平日那身宽松的长老袍,而是换上了一套庄重的玄色锦袍,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面色沉静如水,一双略显浑浊的老眼半开半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椅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嗒、嗒”声,每一声都仿佛敲在在场众人的心坎上。他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一股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冷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弥漫开来,让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而坐在他右侧主宾位上的,则是一位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他身穿城主府的制式官袍,腰缠玉带,目光开阖间精光四射,浑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彪悍气息和武将特有的煞气,正是清风城城主——赵天霸!他端坐如山,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审视与轻蔑的冷笑,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在场每一位林家长老的脸,最后,定格在了大厅中央,那个孤身站立的身影之上。
大厅两侧,林家各位实权长老依次排开坐下。执法长老林莽面色冷硬,眼神锐利;传功长老眉头微蹙,似有忧色;掌管家族产业的几位长老则目光闪烁,心思各异;一些中立派如四长老林文轩,则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场中。更外围一些,则站着一些有资格旁听的家族精英子弟,包括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苍白、眼神却充满怨毒与快意的林峰。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唯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大厅的正中央,无数道目光的焦点处,林尘孤身而立。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身形看似单薄,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暴风雪中屹立不倒的青松。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周围那山呼海啸般的无形压力,以及那些或审视、或敌视、或怜悯、或好奇的目光,都与他无关。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寒潭,不起丝毫波澜,却又仿佛能倒映出人心最深处的算计。他微微垂着眼睑,似乎在看着地面,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风暴的降临。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死寂。大长老林啸天缓缓抬起眼皮,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落在林尘身上,声音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响起:“林尘,今日召集家族众长老于此,并有城主赵大人亲临,所为何事,你可知晓?”
林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林啸天的视线,声音清晰而稳定,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回大长老,林尘不知。”
“不知?”一旁的城主赵天霸猛地发出一声冷哼,声音洪亮,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压迫感,“林尘,你倒是会装糊涂!你屡次三番挑衅城主府威严,打伤我府中护卫,更在黑风山脉中行事乖张,惹是生非,致使我城主府与林家关系紧张,边境不宁!你还敢说不知?”
林啸天适时接口,语气沉痛,却带着锋利的指责:“林尘,你身为林家子弟,不思为家族分忧,反而屡生事端!先前在家族内部,你便不顾同族之谊,重伤林峰,此事尚未了结。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竟敢公然与城主府为敌!你可知,因为你一人之过,已为家族惹来天大的麻烦!赵城主宽宏大量,亲临我林家,便是要讨一个说法!你还有何话可说?”
两人一唱一和,直接将一顶“破坏家族与城主府关系、给家族惹来大祸”的天大帽子,扣在了林尘头上。罪名罗列得冠冕堂皇,却绝口不提林峰率先挑衅、城主府派人追杀在先的事实。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可以轻易颠倒黑白,将受害者说成罪魁祸首。
林尘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大长老,赵城主,此言差矣。林峰之事,乃公平比试,有目共睹。至于与城主府的冲突,若非城主府的人屡次欲置我于死地,林尘也不会被迫反击。自卫,何罪之有?”
“放肆!”执法长老林莽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须发皆张,厉声喝道,“林尘!在大长老和赵城主面前,你还敢狡辩?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不成?你眼中可还有家族规矩?可还有尊卑上下?”
“尊卑上下?”林尘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讥诮的弧度,“若尊卑便是可以随意污蔑、任意打杀,那这尊卑,不要也罢。”
“你!”林莽气得脸色铁青,霍然起身,武士境界的气息爆发开来,向林尘压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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