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倔的牺牲,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激起的不仅是悲愤的涟漪,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清州市公安局在李正峰“战时状态”的动员令下,如同一部精密而狂暴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力度运转起来。街面上的警力明显增强,盘查更加严密,针对娱乐场所、出租屋、交通要道的排查一波接着一波,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整个清州上空,让普通市民感到安心,也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魑魅魍魉感到了窒息般的紧迫。
对刀疤刘和那辆神秘黑色面包车的追捕,动用了所能动用的一切资源。监控视频的海量分析、线人网络的全力启动、周边地市的协同布控……虽然暂时还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但网正在收紧,那种步步紧逼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潜逃者心惊胆战。
然而,李正峰和韩博都清楚,仅仅抓住一个刀疤刘,甚至将胡三强团伙的残余势力清扫一空,都还不足以彻底铲除祸根。那个隐藏在更深处、为这些黑暗勾当提供滋养和保护的利益网络,那个被刘明维称为“老板”的郑怀古及其关系网,才是最终的目标。打蛇打七寸,而这条巨蟒的“七寸”,往往就藏在最隐秘的地方——资金。
专案组驻地,一间经过特殊处理、确保信息绝对安全的会议室里,一场小范围的高级别案情分析会正在召开。与会者只有韩博、李正峰,以及从省厅和北京调来的金融侦查、反洗钱领域的专家。
墙上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图,线条密集得让人眼花缭乱。中心节点是胡三强的长路集团、刘明维及其亲属控制的多家空壳公司,以及郑怀古女婿王思远名下的境外“鼎晟国际”。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神情专注的年轻专家正在汇报,他是部里派来的金融分析高手,代号“算盘”。
“……根据刘明维的最新供述,以及我们前期对长路集团账目的审计,可以确认,有超过八位数的非法所得,通过复杂的多次跨行转账、第三方支付平台拆解、以及利用关联企业虚构贸易背景等方式,流入了以王思远的‘鼎晟国际’为核心的境外资金池。”算盘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数据特有的客观和冷酷。
“这些资金进入境外后,并没有静止不动。”他切换了屏幕上的图表,显示出更加复杂的国际间资金流动线路,“它们会通过投资、购买金融产品、甚至虚拟货币交易等方式,进行快速的跨境转移和形态转换,最终的目的地往往是一些监管宽松、保密制度严格的离岸金融中心,比如维京群岛、开曼群岛,或者通过某些特定渠道,进入澳门、拉斯维加斯等地的赌场,通过‘洗码’等方式变成‘干净’的资金。”
屏幕上一条条颜色的线条,仿佛一条条贪婪的毒蛇,蜿蜒穿梭于国境之间,吞噬着民脂民膏,又隐匿于法律的灰色地带。
“我们目前遇到的最大瓶颈就在这里。”算盘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境外取证难度极大。这些离岸地的法律往往倾向于保护客户**,没有确凿的证据和强大的国际司法压力,很难获取到核心的账户信息和交易记录。王思远本人目前也在境外,行踪不定,我们暂时无法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资金流向虽然大致清晰,但无法形成闭环的证据链,就无法最终定案,更无法触及到郑怀古这样的“大人物”。这就像知道宝藏藏在哪座山里,却没有打开山门的钥匙。
李正峰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想起之前刘明维崩溃时交代的,关于郑怀古通过其女婿向“京城某位早已退下来的老领导的亲属”进行利益输送的模糊信息。这显然是一条更敏感、也更危险的线。
“能不能从那个‘京城老领导的亲属’这条线入手?”李正峰看向算盘和另一位来自省厅的资深经侦专家老陈。
老陈摇了摇头,表情凝重:“难度更大。首先,刘明维的供词很模糊,没有具体指向,只是他个人的听闻和揣测。其次,涉及到这个层级的人物,调查必须异常谨慎,没有铁证,绝不能轻举妄动。否则,打草惊蛇不说,还可能引发难以预料的政治后果。”
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
韩博一直沉默地听着,这时缓缓开口:“常规的金融侦查和境外取证渠道,继续推进,不能放松。但我们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对手不是傻瓜,他们既然敢把资金弄出去,就必然做好了应对调查的准备。我们需要另辟蹊径。”
他的目光转向李正峰:“正峰,你之前提过,那个关键证人王工,在交出账本后,还提到过一些零散的信息,关于胡三强或者刘明维可能存在的、更隐蔽的资金通道?”
李正峰精神一振,立刻回忆起来:“是的!当时王工情绪紧张,回忆也是断断续续。他除了交出那个记录项目流水的手写笔记,还提到过,他偶然听胡三强在一次酒醉后吹嘘,说他有办法把‘黑钱’变成‘白钱’,还能直接送到‘大老板’指定的海外账户,神不知鬼不觉,连银行都查不到。当时王工只当是醉话,没太在意,现在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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