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峰站在办公室窗前,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却浑然不觉。窗外,清州市的傍晚华灯初上,一片繁华安宁,可他的内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波澜暗涌。
赵晓颖带来的录音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彻底打破了他对“意外”结论的最后一丝侥幸。刘明维,副市长!这个结论让他脊背发凉,也让他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与凶残。
官方渠道的调查处处碰壁,监控缺失,证人失踪,连省厅那边的技术支援也迟迟没有回音。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玻璃罐里的飞蛾,看得见外面的光亮,却四处碰壁。不能再等了,每多等一天,证据被毁灭的风险就增大一分,赵晓颖的危险也增加一分。
他必须亲自去现场,赶在所有的痕迹被自然或人为彻底抹去之前!
这个决定风险极高。他是刑侦副支队长,未经授权私自调查一个已经由上级和兄弟单位定性的案子,一旦被发现,轻则处分,重则脱警服。而且,他不能确定队里是否也有对方的眼线。
他掐灭烟头,做出了决断。不能动用队里的资源,只能依靠绝对信得过的人。
他拿起加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不是打给赵晓颖,而是打给一个名叫“黑子”的人。黑子是他警校的同窗,也是过命的兄弟,几年前因性格耿直得罪领导,辞了公职,现在自己经营一家汽车修理厂,同时也是一个技术精湛的民间越野和事故调查爱好者,对车辆结构和事故痕迹有着近乎偏执的研究。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起,那头传来嘈杂的金属敲击声和一个粗犷的嗓音:“哟,李大支队长,怎么想起给我这平头百姓打电话了?”
“黑子,废话少说,有急事,需要你帮忙。”李正峰语气严肃。
听到李正峰的语气,黑子那边的嘈杂声瞬间小了,似乎走到了安静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方便。你准备一下你的‘吃饭家伙’,特别是车辆检查那套东西,今晚凌晨,老地方见。”李正峰沉声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干脆利落地回答:“明白。”
挂断电话,李正峰开始规划行动细节。他不能开警车,也不能开自己的私家车(车牌可能被识别)。他需要一辆不起眼、性能可靠,并且能在复杂山路上行驶的车。他想到了队里扣留的一辆涉案的旧皮卡,手续不全,但性能尚可,而且不在正式编制内,不易被追踪。
深夜十一点,刑侦支队大楼大部分办公室已经熄灯。李正峰换上便服,悄悄来到后院停车场,找到了那辆落满灰尘的旧皮卡。他用备用钥匙启动,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吼声,勉强打着火。他深吸一口气,驾驶着皮卡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公安局大院。
“老地方”是位于市郊结合部的一个废弃货运站。当李正峰驾驶皮卡驶入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场地时,一辆改装过的黑色越野车已经停在那里,车灯闪烁了两下。
李正峰停好车,黑子从越野车上跳了下来。他身材壮硕,穿着沾满油污的工装,剃着板寸,脸上带着江湖气的笑容,但眼神却十分精明。
“到底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还搞得这么神秘?”黑子递给李正峰一支烟。
李正峰接过烟,却没有点燃,目光凝重地看着黑子:“黑子,这次的事,很麻烦,牵扯很大。你要是怕,现在可以掉头就走,兄弟我绝无二话。”
黑子嗤笑一声,拍了拍李正峰的肩膀:“屁话!我黑子什么时候怕过事?说吧,是不是跟赵局的事有关?”他也听说了赵长天车祸的消息,更知道李正峰和赵家的关系。
李正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我怀疑赵局不是意外,是被人谋杀的。官方定论有问题,我必须自己去现场看看。”
黑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艹!我就知道!赵局那么稳当的人…需要我做什么?”
“你是车辆和痕迹专家,我需要你的眼睛和技术。我们去事发路段,重新勘验。重点是刹车系统可能的破坏痕迹,以及…有没有其他车辆介入的线索。”
“成!”黑子二话不说,转身从越野车里搬出两个大工具箱,“家伙都带齐了,高亮勘察灯、多波段光源、痕迹提取设备、便携式举升机…够用了。”
两人不再多言,将部分设备转移到皮卡上,由李正峰驾驶,趁着浓重的夜色,向着河阳县方向疾驰而去。
为了避免被主干道的监控捕捉,李正峰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的老路。山路崎岖,夜色如墨,只有皮卡的车灯在黑暗中顽强地切割出前行的道路。车厢里气氛凝重,两人都很少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正峰,”黑子打破了沉默,擦拭着手中的强光手电,“对方是能压下调査结果的人,咱们这么干,可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知道。”李正峰紧握着方向盘,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赵局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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