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市边缘,一家嘈杂的网吧包厢里。
赵晓颖戴着耳机,屏幕上是节奏激烈的游戏画面,但她手指在键盘上的操作却心不在焉。这里是城市底层务工人员和年轻人聚集的地方,烟雾缭绕,人声鼎沸,与她之前藏身的咖啡馆、书店截然不同。她选择这里,是希望借助这里的混乱和 anonymity 来隐藏自己。
连续几次被精准追踪,让她意识到对手可能动用了技术手段——或许是手机信号定位,或许是面部识别监控。她丢弃了常用的手机,尽量避开主要街道的摄像头,像潜行的动物一样,在城市缝隙中移动。
李正峰被困,官方渠道堵塞,网络发布风险巨大,邮寄证据不确定性太高…一条条看似可行的路径被堵死,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一点点缠绕收紧。
但她不能放弃。父亲笔记里那些关于“昌达土石方”的圈注,以及她之前查到的空壳公司网络,此刻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既然“富民路”质量问题这条线暂时难以直接突破,能否从这些隐匿的资金通道入手?这些空壳公司,既然是利益输送的关键环节,是否也藏着扳倒刘明维、胡三强的证据?
这同样是一条险路。触碰资金问题,意味着直接挑战对方的核心利益,必然引来更疯狂的反扑。而且,如何查?她一个人,没有执法权,没有调查手段,如何去挖掘那些被精心隐藏的财务秘密?
她想到了孙丽。那个既是空壳公司股东,又出现在胡三强身边的女人。她是连接长路集团与空壳公司网络的关键节点。如果能找到她…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孙丽显然是胡三强核心圈子里的人,找到她并且试图从她那里打开缺口,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除此之外,她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空壳公司这条线,是目前唯一一条对手可能尚未完全警惕,而她又有一定信息基础的线索。
她需要更多关于孙丽,关于昌达公司,关于那个法人周旺的信息。需要知道他们在哪里,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在网吧嘈杂的背景音掩护下,她再次连接加密网络,尝试更深入地挖掘。她不再局限于公开的工商信息,而是开始在一些灰色的、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信息查询平台和地下数据论坛进行搜索。这些地方鱼龙混杂,充斥着各种来路不明的个人信息和商业数据,风险极高,但有时也能找到一些常规渠道无法获取的东西。
几个小时枯燥而危险的搜索,消耗着她本已不多的精力。就在她几乎要再次放弃时,一个隐藏在某个地下论坛交易版块深处的帖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发帖人声称可以提供“特定企业背景深度调查”,并列举了一些成功案例,其中隐约提到了“清州”、“路桥”等关键词。帖子的联系方式是一个加密通讯软件的ID。
这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机会。赵晓颖犹豫再三,决定冒险一试。她下载了那个通讯软件,注册了一个临时账号,添加了那个ID。
等待验证的过程格外漫长。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通过时,验证通过了。
对方头像是一片漆黑,昵称只有一个句点“.”。
“.”发来消息:“需求?”
赵晓颖谨慎地回复:“昌达土石方,周旺,孙丽。最新动向,深度背景。”
“.”:“价高。风险大。”
“开价。”
“十万。先付一半,定金不退。有料再付尾款。”
十万!又是一笔巨款!赵晓颖感到一阵眩晕。她之前筹措的五十万已经用于购买质检报告,现在哪里还能拿出十万?
“能否便宜?或者信息有价值再付全款?”
“.”:“不讲价。不信任免谈。”
对话陷入僵局。赵晓颖看着屏幕,咬紧了下唇。难道又要向那个神秘人求助?她感觉自己在债务和危险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就在她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又发来一条消息:“看你诚心,免费送你一条。周旺,上月因赌场债务纠纷,在邻市被胡三强的人带走,目前下落不明。”
周旺被胡三强控制起来了?!赵晓颖心中一惊。是因为他办事不力?还是因为知道得太多?这印证了空壳公司这条线的重要性,也说明了胡三强团伙内部的冷酷。
“孙丽呢?”她立刻追问。
“.”:“加钱。五万,定金两万五。确认支付方式。”
赵晓颖看着自己几乎空空如也的账户,一种走投无路的悲凉涌上心头。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向那个神秘号码发出了求助信息:“急需五万,追查空壳公司关键人孙丽。必还。”
这一次,回复来得更快,也更简单:“账户。”
没有疑问,没有迟疑。这种无条件的支持,让赵晓颖在感到一丝温暖的同时,也更加毛骨悚然。这个人,到底想要什么?
她提供了另一个准备好的、不记名的电子支付账户。
不到半小时,五万块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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