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瑝的身体僵在半空,脖颈被一道细弱的雷光缠住。那光像是从地底渗出的残念,微弱却死死扣住他的喉骨。他张了开口,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跪在碎石上,指尖陷进泥土。幻灵珠碎了,识海像裂开的河床,干涸、灼痛,每一丝意识都在颤抖。可就在那一瞬,碎裂的珠体深处,竟有一缕青光挣扎着亮起——不是复苏,是燃烧最后的残核。
推演启动。
画面闪现得极快,又模糊不清。三行字浮现在残光中:劈开黑洞(必亡)、逃入幻灵空间(延缓毁灭)、与金瑝同归于尽(唯一可中断仪式)。每一条都带着血色边框,仿佛在提醒我,这不是选择,是赴死方式的排列。
风停了。
不,是时间停了。
飞溅的沙粒悬在空中,黑洞边缘的黑手凝固在半途,连那道撕裂天穹的漩涡也静止不动。只有我和金瑝之间那根雷光,还在微微震颤,像是唯一还活着的东西。
时空凝滞。
不是我做的,是幻灵珠残核爆发的最后一击,将整个葬神谷边缘的时间流速压到近乎停滞。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正在消散,就像一盏油尽的灯,拼尽最后力气照亮前方的路。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发软,体内真灵枯竭得几乎无法运转功法。雷纹锤插在身侧,锤面布满裂痕,灵光早已熄灭。我伸手握住它,冰冷的金属贴着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那是地底怨魂河的回响,还未彻底断绝。
就在这时,虚空泛起涟漪。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灰白长袍,面容苍老,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卜旻。
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身形透明得几乎看不清轮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袖口垂落,露出手腕上一道陈旧的符印,已经褪成淡青色。
“你还能走。”他说,声音很轻,却穿透了凝滞的空气,“三条路,都不是死局。”
我盯着他,“你说过归墟是坟。”
“我是说,它不该被打开。”他目光转向金瑝,“但他不是钥匙,你是。”
我没有回答。记忆翻涌上来——蚑萤倒下的那一刻,也是这样安静地站在我面前,用最后一口气说:“别回头。”雷裔斩断手臂化作雷链时,也没喊一句痛。他们都在替我承担代价,而我总想着避开。
这一次,我不想再躲。
卜旻似乎看穿了我的念头。他抬起手,袖中滑出七根漆黑的钉子,通体无光,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噬魂钉,玄蚑氏最古老的禁器,以施术者寿元为引,钉入敌人四肢经络,可封其神、锁其脉。
“十息。”他说,“我能把时间凝在这里十息。但你要答应我,杀了她。”
“她?”
“你以为他是男人?”卜旻冷笑,“金瑝是你的克隆体,被观测者改造成容器。真正的名字,叫‘清璃’。三百年前,你在图书馆被选中那天,她就被种下了坐标烙印。”
我心头一震。
难怪他对我说“你设下的程序,由我来完成”。他不是敌人,也不是影子,他是另一个我——被篡改、被驯化的版本。
卜旻不再多言,手指一扬,七根噬魂钉如流星般射出。它们划破凝滞的空气,精准钉入金瑝的双肩、双膝、双腕与颈侧动脉。每钉入一根,金瑝的身体就剧烈一颤,掌心的符痕裂开更深,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在半空冻结成珠。
“十息。”卜旻重复,声音比刚才更弱,“别浪费。”
我点头。
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在忍痛。下一瞬,整个人开始变淡,衣角率先化作青烟,接着是手臂、躯干,最后连那双眼睛也熄灭了。唯有一缕极细的光影,飘向我眉心,轻轻融入识海。
像是最后的笔记归档。
我知道,他彻底没了。
十息倒计时开始。
我拔起雷纹锤,双腿仍在发抖。真灵之力耗尽,无法催动《玄漪九变》前九式,更别提凝聚混沌之力。但还有一条路——导引。
我蹲下身,用指尖蘸着唇边残留的血,在地面画下《玄蚑导引咒》的残印。三横两折,中间一点,这是蚑萤教我的最基础引灵阵。它本该用来唤醒沉睡的蛊虫,此刻却被我用来勾连地底怨魂河的残余灵流。
一丝阴冷的气息顺着指尖爬上来,钻入经脉。不多,但够用了。
同时,我在识海中默念《混沌推演》的残诀。这不是完整的功法,而是当年幻灵珠自动生成的一段反向解析代码,专门用于模拟敌方神通运行轨迹。我把卜旻留下的记忆碎片调出来——他提到“符痕核心”,而刚才那一击,我已经看清了金瑝掌心裂痕的走向:从中心向外辐射,呈蛛网状,唯独第三条纹路最深,且微微跳动,像是连接着某种内在枢纽。
第九斩,不求杀敌,只求破核。
我缓缓举起雷纹锤,锤头对准金瑝掌心。身体里的灵流开始逆冲,经脉像被砂纸磨过。这一击若不成,十息过后,时空恢复,黑洞会继续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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