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铁城的街巷在柯洛弗的感知中如同蔓延的枝叶脉络。
他如同幽灵般穿行其间,执行着那个可怕的黑法师下达的侦查指令。
作为被强行打入法术烙印的眼线,他内心充满了屈辱和对尊者的愧疚。
但那个黑法师的手段实在是太恶劣了!
自己死不足惜,但不可以为古树天敌蒙上耻辱!
尊者啊,请您原谅我。
在经过一条后巷时,柯洛弗听到了皮鞭的抽打声和压抑的呜咽。
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青年,正满脸不耐地挥舞马鞭,抽打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农奴小女孩,嘴里骂骂咧咧:
“没眼色的贱种!弄脏了本少爷的靴子,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稍次但也算体面的跟班,此刻正一脸谄媚地帮腔。
“少爷您消消气,为这种流浪者动怒不值当!”一个瘦高个儿弓着腰说。
另一个矮胖的则对着小女孩唾骂道:“该死的蛀虫,我们要把你扔进矿坑喂地精!”
柯洛弗淡漠地瞥了一眼。
若是尊者化身“荣之面”主导意志时,他们或许会秉持那套“万物荣生起落,何必徒增痛苦”的慈悲,出手阻止这种无意义的折磨。
但此刻,尊者处于“枯之面”,散播者们信奉的便是绝对的冷酷与衰亡,对这种生命内部的欺凌漠不关心,甚至视其为走向终极寂静的前奏。
他本该如同看待落叶被风吹散一样,毫无波澜地离开,前往下一个侦查点。
然而,他的脚步却莫名地停滞了。
一种陌生的情绪,像不合时宜的春芽,硬生生顶破了他内心的冷漠。
他感到了愤怒。
这感觉让他瞬间惊悚!
尊者的状态是散播者们确定的,“枯之面”将持续数年,中间或许会有波动,绝无可能突兀转入“荣之面”!
他立刻内视,体内的斗气依旧是带着腐朽气息的枯萎属性,并未沾染丝毫“荣”的生机与怜悯。
不是尊者的影响!
是因为谁?那个黑法师?
可他那道操控自己的法术,感觉只是简单的强制性操控法术,如同给野兽套上缰绳,怎么会……改变心智的底层倾向?
刹那间,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击中了他:
这不是“改变”,这是……“唤醒”?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让他暂时从“枯荣”的循环影响下摆脱了出来!
让他得以用一种近乎“中性”的视角,重新看待这个世界?
那个黑法师的法术,竟有如此诡异而深远的效果?
习惯性的忠诚让他立刻生出怒火,这种能动摇尊者根基的力量太危险了,必须为尊者铲除这样的敌人!
但这股怒火升起后,他却发现自己能清晰地审视它,这愤怒并非源于此刻真实的感受,更像是一种长期被灌输的本能反应。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那贵族的鞭子再次落下,小女孩的哭喊已经微弱下去。
“够了。”
柯洛弗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这个词已经脱口而出。
贵族青年吓了一跳,恼怒地回头:“哪个不长眼的……呃!”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柯洛弗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枯萎斗气微微吞吐,瞬间断绝了他的生机。
贵族青年像一滩烂泥般软倒,脸上还凝固着惊愕与恐惧。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彻底吓傻了。
瘦高个儿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矮胖的那个更是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柯洛弗甚至没有回头,他只是用左手随意向后一挥。
数道腐绿色斗气窜出,精准地没入了两个跟班的身体。
他们的表情瞬间僵住,眼中的惊恐尚未褪去,身体却已迅速干瘪、灰败,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命的枯叶,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与他们的主子作伴。
干净利落,不留活口。
这是腐根社行事的基本准则,至于炼金师汉斯…那是个意外。
做完这一切,柯洛弗看也没看那三具尸体,径直走到吓呆了的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衣衫褴褛,身上布满鞭痕,瘦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疼痛而瑟瑟发抖,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柯洛弗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嘶哑:
“你的家人呢?”
小女孩哆嗦着,眼泪流下了来:
“没……没有了……老爷说,父亲和母亲……交不起税,抵给矿上了……去年……矿塌了……”
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哭。
她是被赶来城里自生自灭的,靠乞讨勉强活命,刚才不小心撞到了那位贵族少爷。
柯洛弗沉默地听着,他对拜尔公国这套农奴体制并不陌生。
这个建立在龙血秘术和贵族特权之上的国度,底层农奴的命运比野草还要卑贱。
春税、秋赋、人头税、领主恩赐税……
名目繁多的盘剥足以榨干一个家庭最后一丝生气,而贵族们却可以肆意决定他们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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