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星轨刃
荧光草的露珠坠地时,带着星子的重量。
苏木哲的靴底碾过片枯叶,叶面上还留着昨夜的霜痕,是北狄酸果的冽气凝结的,踩碎时发出“咔嚓”轻响,像咬碎了冰碴。妮特丽的尾尖在他脚踝处绕了半圈,荧光斑点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影,突然指向西北方——那里的星轨有些异样,原本交错的光带竟拧成了绳,像被人用手攥住的锁链。
“是‘味熵’。”她的箭尖微微发颤。纳美人的星图里,味脉的流动与星轨同频,一旦星轨扭曲,就意味着有东西在撕裂味觉的平衡,“比甘味素更毒,能让所有味道互相吞噬。”
神经接口突然刺啦作响。全息投影里,联邦舰队的“饕餮号”正在潘多拉的同步轨道上展开,舰体表面的纹路像无数条贪吃的蛇,正贪婪地吮吸着星尘,每吸一口,周围的星光就黯淡一分,“索恩的残党在祭‘星味阵’。”
苏木哲摸向酒壶。壶里的百草酿泛着金波,北狄酸果的冽气撞上灵犀花粉的甘,在液面激起细浪,像在演练某种阵法。他想起伊尹的《星味篇》:“五星聚,味脉通;一星乱,五味崩。”当年导师在殷墟的祭天台,指着参宿四的方向说这话时,鼎耳上的铜锈正被风沙磨成粉,落在龟甲上,晕出诡异的甜腥。
两人钻进“旋根谷”时,星轨的扭曲已能肉眼可见。谷两侧的气根像被狂风扯动的绸带,荧光纹路时明时暗,发出琴弦崩断般的锐响。谷底的苔藓毯上,散落着六角兽的骸骨,骨缝里嵌着结晶的甘味素,却泛着铁锈的涩,是味熵侵蚀的痕迹——甜与涩本是相生,此刻竟成了死敌,像被挑唆的兄弟。
“前面有结界。”妮特丽突然停步。谷口的空气泛着涟漪,触碰时指尖发麻,是用星尘与甘味素混合铸成的“味障”,寻常味道一碰就会被同化,像投入熔炉的铁块。她解下箭囊里的“裂味箭”,箭头的苦泪草汁液在结界前凝成冰珠,“要破它,得用‘混沌味’。”
那是纳美人的禁术,将五种本味强行糅合,在舌尖炸开混沌初开般的冲击,能撕裂任何味觉结界,却也会让施术者暂时失去味觉,像被钝刀割掉舌头。妮特丽的荧光斑点开始明暗不定,尾尖在地上划出繁复的符文,每道符文都渗出细小的血珠——那是用自己的味脉血画的阵图。
苏木哲突然按住她的手。他将青铜酒壶往地上一磕,壶底的饕餮纹亮起红光,酒液顺着纹路渗入土壤,与旋根谷的味脉相接。刹那间,谷两侧的气根突然绷直,荧光纹路组成个巨大的“商”字,与天上的星轨产生共鸣,“用伊尹的‘四象调’。”
他左手捏起圣树果的涩,右手掬起百草酿的烈,舌尖顶住北狄酸果的冽,喉间蓄着灵犀花粉的甘,四味在体内流转三周,猛地朝结界喷出——不是混沌一团,而是按东南西北的方位凝成四道光柱,像四把精准的刀,恰好刺入味障的四角。
结界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星尘与甘味素的混合体化作齑粉,露出后面的祭坛——由锈甲营的残骸堆成,中央插着根青铜柱,柱顶绑着个纳美人祭司,正是妮特丽的导师,此刻双目圆睁,嘴唇被缝住,嘴角却留着圣树果的涩痕,是临死前仍在传递警示。
祭坛周围站着七个黑袍人。兜帽下露出的眼睛泛着琥珀色,是被味熵改造的“星味使”,手里的权杖缠着发光的锁链,链节上刻着各文明的味觉符号,一抖就发出蛊惑人心的甜响,像塞壬的歌声。
“来得正好。”为首的星味使掀开兜帽,脸上刻着联邦的味觉编号,却长着与索恩相似的眉眼,“索恩大人的‘味熵计划’,正缺个收尾的祭品。”他权杖一指,锁链突然绷直,链节上的符号开始旋转,“让你们尝尝,被自己的味道杀死的滋味。”
锁链射出的甜光直刺苏木哲的面门。那光里裹着他童年的记忆:母亲炖的排骨汤泛着油花,外婆烤的红薯冒着热气,连实验室里导师熬的百草汤都染上了蜜香——味熵正在篡改他的味觉锚点,要让他心甘情愿地走进陷阱。
“守住本心!”妮特丽的箭穿透甜光,苦泪草的涩味在他鼻尖炸开。苏木哲猛地咬碎舌尖,血腥味混着四象味在体内炸开,星轨的扭曲在他眼中瞬间清晰:那些被拧成绳的光带,其实是被味熵强行粘合的本味,像用劣质胶水粘起来的瓷器。
他突然冲向祭坛左侧的星味使。青铜残片划过对方的权杖,北狄酸果的冽气撞上链节上的“埃及蜂蜜纹”,甜纹瞬间崩裂,露出底下的苦痕——那是埃及奴隶被蜂群蛰咬的记忆,一直被甜味掩盖,此刻终于重见天日。
星味使发出惨叫。权杖上的蜂蜜纹化作蜂群,反过来蛰向他自己,黑袍下渗出黄色的脓水,是甘味素与蜂毒的混合体,落地时竟长出带刺的藤蔓,缠向其他星味使,像在复仇。
妮特丽的箭则瞄准了右侧的玛雅可可纹。箭簇的焰果浆炸开时,链节上的可可纹突然扭曲,化作玛雅祭司的血脸,张开嘴咬向星味使的咽喉,“当年用活人献祭的滋味,现在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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