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市中心的办公大厦依旧亮着成片灯火,在墨色天幕下勾勒出冷峻的轮廓。
高楼林立的建筑群间,霓虹灯次第闪烁,流光溢彩的光线映在玻璃幕墙上,又折射到车流不息的街道,与沿街商铺的暖光、过往车辆的车灯交织在一起,繁华又喧嚣的都市夜景。
柏书言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确认所有文件都已处理完毕。
他起身揉了揉眉心,随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按下内线电话,声音沉稳:“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楼下。”
几分钟后,黑色轿车稳稳停在大厦门口。
司机快步绕到后座,恭敬地拉开车门,手掌护在车门上沿,避免柏书言碰头。
柏书言弯腰坐进车里,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新消息提示。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按理说,他是付了钱的金主,灼华难道不该主动发些消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指尖已经下意识点开了与灼华的聊天框,视频通话的请求几乎是瞬间拨了出去。
柏书言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惯有的镇定。
他靠在座椅上,高位者的从容掩盖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讶然。
此时的灼华,正走在老小区的巷子里。
这里没有市中心的繁华灯火,只有每隔几十米才亮一盏的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黑暗,却照不透巷子深处的阴影。
路面坑洼不平,偶尔能听到居民楼里传来的电视声、孩子的哭闹声,混合着晚风掠过老树枝桠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冷清。
灼华攥着手机,脚步放得又轻又快,脊背绷得笔直——他向来怕走夜路,尤其是这种昏暗的巷子。
突然,手机铃声尖锐地响起,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灼华吓得浑身一僵,手机差点从手里滑落,他慌忙攥紧,没看清来电人是谁,指尖已经慌乱地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的瞬间,柏书言的脸出现在画面里。
灼华的前置摄像头角度有些歪斜,只能拍到他半边脸。
清冷的眉眼在昏暗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长长的睫毛垂着,像受惊的蝶翼,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柏书言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喉结滚动了一下,磨了磨有些发痒的牙齿。
视频里的灼华,少了白天在学校的沉静,多了几分夜色里的脆弱,像株在寒风里摇晃的小白花,让他生出强烈的触碰欲。
想把人捞进怀里……
灼华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抬头看向屏幕,正好对上柏书言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深浓的目光牢牢锁着他,像蛰伏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或许是屏幕那头有人陪着,灼华心里的恐惧淡了些,胆子也莫名大了点,脚步下意识放慢了些。
可就在这时,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突兀地停在巷子前头,引擎声还没熄灭,门被推开,一个脑袋探出来,目光在巷子里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灼华身上。
灼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脊背僵直得像块木板。
他甚至没来得及跟柏书言说一句话,拔腿就往巷子深处跑,脚步踉跄着。
他跑了足足有几百米,直到拐进另一条有居民走动的岔路,才敢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喘气。
他回头望了望,确认那辆面包车没有跟上来,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去,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怎么了?突然跑起来。”柏书言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灼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还在发抖。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避开了柏书言的问题,只低声说:“想快点回到家。”
他没说真话,没说那辆面包车,没说自己的恐惧。
那些藏在心底的阴影,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小时候,爸爸就是在这样的黑夜里,把他卖给了陌生的追债人,跌跌撞撞被奶奶买回去。
后来又被妈妈丢下过,也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
很多个夜里哭着找回家的路,却总也找不到方向,直到奶奶打着手电筒找到他,把他紧紧抱在怀里,说“跟奶奶回家”。
那些过往,他怨过,恨过,可最后都成了压在心底的疤。
他改变不了任何现实。
柏书言沉默了几秒,没有追问。
看着灼华苍白的侧脸,看着他眼底还没散去的惶惶,心里莫名窜起一丝烦躁。
格外不喜灼华那副强装镇定的模样。
“先回家,电话不要挂。”柏书言的声音放柔了些。
灼华点点头,应了声“好”,又快步往家的方向走。
灼华走到家楼下的马路边,脚步忽然顿住。
路灯的光落在不远处的长椅上,木质椅面泛着浅淡的光泽,椅边还沾着几片白天落下的梧桐叶。
他怔怔地看了几秒,眼神放空,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只是单纯放空。
或许是晃眼看见奶奶一手打着手电,一手向他招手,又或许只是被这深夜里难得的安静绊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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