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助理攥着那头发,转身就脚步生风地往回跑,宁建设见状脸上一喜,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地里的灼华瞧见宋清禾那副头发被薅后的愣样,直笑得腰都弯了。
宋清禾往他那儿瞥了眼,没好气地哼了声,随即几步跳下田埂凑到他跟前:“你快看看,我头没秃吧?”
灼华憋着笑,故意板起脸扫了眼他:“秃了。”
宋清禾哪肯信,二话不说弯腰就把人往肩上一扛,转身就往家走。“回去拿镜子照!”
灼华被他扛得一个趔趄,在他肩上直哇啦乱叫:“宋清禾!放我下来!”
可他低头一瞧,田埂上三三两两有路过的村民,都正往这边瞧,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干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声音也闷闷的:“好多人看呢……”
宋清禾脚步没停,反倒故意颠了颠肩膀:“怕什么,你是我汉子,我扛着怎么了?”
*
宁建设的砖窑终究是撑不下去了,彻底黄了不说,还倒赔进去不少,把家底都快掏空了。
这阵子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三家人因为这笔亏空互相埋怨,关系僵得很。
没了营生,宁建设也没了先前的神气,又乖乖夹起了尾巴,整日赖在老宋家当好赘婿,靠着宋家接济混口饭吃。
周家私下找过宋清禾了,话里话外是想认他回去,问他怎么想的。
宋清禾这些天心里跟塞了团乱麻,理不清也断不开。
一边是血脉牵扯的来路,一边是这满院烟火气的当下,偏生他连前尘旧事都记不全,连个掂量的由头都没有。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侧头瞧见身边的灼华睡得正甜,干脆直接把人托起来做游戏。
“宋清禾!你……呜呜呜……”
“混蛋……唔……”他伸手去推,力气却抵不过宋清禾。
“你是我汉子,怎么碰不得?”
“呜呜……是你先把我忘了的。”灼华挣了挣,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滑。
“那你究竟是爱我,还是爱那个傻子?”
灼华抿着唇不说话,把脸别向一边,肩膀微微抖着,硬是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其实偷偷祈祷过,盼着宋清禾变回从前那个傻子。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又骂自己自私。
宋清禾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不傻了,他怎么能盼着他再变回去呢?
灼华的沉默像根刺,宋清禾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抬头看自己,语气里带了些嘲讽:“温灼华,你还真够矛盾的。既嫌弃傻子丢人,如今又念着他的好,是觉得被傻子哄着捧着让你很有满足感?”
这话像冰锥,扎得灼华心口疼。
他只觉得身上的人陌生得可怕,那些熟悉的轮廓里,再找不到半分过去的影子。
“你不是他!别碰我!”
宋清禾眼一沉,强迫他看着自己,“难道不是吗?”
“唔……呜呜……”
*
饭桌上的气氛比往日更僵滞,连筷子碰着碗沿的轻响都显得格外突兀。
宋父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放下筷子,把周家要认回宋清禾的消息说了出来。
宁建设缩在角落,先前那点想借宋清禾攀高枝的神气彻底没了。
他瞧得明白,自己这辈子怕是都够不着周家的边,再折腾也是瞎忙,索性垂着眼装聋作哑。
屋里静了静,宋母抹了把眼角,宋父叹了口气。
可一提到灼华,桌上又陷进了沉默。
毕竟灼华是当初宋父宋母作主,娶进门给宋清禾当赘婿的,如今宋清禾要走,这婚事该怎么办?
正僵着,灼华放下了碗筷,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水:“婚事……就作废吧。往后各自婚嫁,各不相干。”
宋老三喜形于色,还没表心意就被吓一跳。
“不行!”宋清禾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拉住灼华的手腕,拽着人就往屋里走,关上门的瞬间,他扣住灼华的后颈,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那吻带着慌急,还有点发颤,全然没了往日的霸道。
“灼华,求你别不要我。”
“我不是那个傻子,我也没有那段记忆。”
“可我只是想让你爱的是我,是现在这个宋清禾,不行吗?”
灼华看着他,神色复杂。
他想起爷爷奶奶还需要照顾,想起他们等着平反,宋清禾回周家,无疑能借到助力,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他沉默了会儿,抬手回抱住宋清禾,把脸埋在他肩头:“那你以后要爱我、宠我、哄我,不许再欺负我。”
*
时光像指间的沙,簌簌地漏,转眼就漏过了大半生。
宋清禾鬓角早已染霜,他能感受到灼华在慢慢“变轻”……灼华快要走了,快要先一步离开这烟火人间了。
他知道,灼华心里有块地方,专门存着老宋家的日升月落。
于是选了个晴和的日子,宋清禾牵着灼华的手,回了老宋家。
老宋家的院子还是老样子,只是少了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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