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巴黎前夜
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烬夜重华》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针。
当林微澜剪断丝线,抬起头时,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窗外已是初夏时节,阳光明媚,蝉声聒噪。
眼前的绣屏,几乎吸走了房间里所有的光。
中心那片焦黑的《万象春》残片,被巧妙地镶嵌其中,如同一个触目惊心的伤疤。而从这伤疤边缘,磅礴的生机喷涌而出!金红色的凤凰展翅欲飞,羽毛根根分明,闪烁着七彩的光泽;灼灼的繁花层层叠叠绽放,仿佛能闻到香气;新生的藤蔓缠绕着焦黑的残片,温柔而坚韧……最精妙的是,她运用极致复杂的“影叠”针法,使得那些新生的部分在不同的光线和视角下,呈现出微妙的变化,仿佛光影在流动,生命在呼吸。
整幅作品,既是对过去的祭奠,更是向死而生的宣言。美得令人窒息,也强悍得令人心惊。
沈砚青看到成品时,站在门口,久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掠过那幅绣作,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最终,定格在那片焦黑的花瓣残片上。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震撼,有痛楚,更有一种深切的愧疚。
“……很好。”良久,他才哑声说出两个字。所有的赞誉在这幅作品面前都显得苍白。
去巴黎的手续已经办妥。沈砚青动用了一切资源,为林微澜争取到了作为一个“独立民间艺术家”参展的机会。这很不容易,显然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临行前夜,林微澜仔细地将《烬夜重华》打包好。那几页至关重要的、带有父亲独特标注的原始绣谱,她也贴身藏好。
沈砚青来送行,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是法郎,还有一些可能用得到的名片和地址。我在巴黎有一位朋友,是华侨商会会长,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找他。”他顿了顿,补充道,“万事小心。赵家的人,也会去。”
林微澜接过信封,没有推辞。“我知道。”
两人站在月色下的庭院里,相对无言。三年光阴,沧海桑田。他们从亲密无间的恋人,变成刻骨仇雠,如今又成了迷雾重重的同盟。
“微澜,”沈砚青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当年那把火……”
“不必说了。”林微澜打断他,声音清冷,“等巴黎的事情结束后,再说吧。”
她现在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她只需要胜利。只有胜利,才能洗刷她的耻辱。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砚青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最终只道:“一路顺风。”
第十章:国际展上的惊雷
巴黎,国际艺术博览会现场。
万国旗帜飘扬,衣香鬓影,人流如织。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珍品在这里争奇斗艳。中国的展区位置不错,赵家的展位更是处于中心区域,布置得极尽奢华,吸引了不少目光。
赵曼丽身穿昂贵的定制旗袍,佩戴着翡翠首饰,笑容得体地站在她的作品《新万象春》前,接受着各国记者和观众们的赞美和拍照。那幅作品确实华丽宏大,色彩鲜艳,构图与当年的《万象春》极为相似,但在真正的行家眼里,总觉得匠气过重,缺少了一丝灵韵和底蕴。然而在赵家强大的宣传造势下,它依然成为了中国展区的焦点之一。
相比之下,林微澜的展位偏僻而简陋。她一个人,一张桌,一幅用深色绒布覆盖着的绣屏,显得格格不入,无人问津。她并不在意,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平静地扫视着人群,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沈砚青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默默关注着她。他的心情复杂难言。
时机到了。
林微澜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缓步走向中国展区的负责人和几位重要的国际评审所在的位置。她用流利的法语(这是她三年间自学而成的)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诸位先生,女士,我,林微澜,代表中国苏绣技艺,在此郑重提出质疑。赵曼丽女士的参展作品《新万象春》,涉嫌剽窃并篡改了我三年前被毁的作品《万象春》的核心技法,并试图窃取本应属于林家‘影叠’针法的荣誉。”
一语惊起千层浪!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穿着素雅旗袍、却气场强大的东方女子身上。记者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围拢过来。
赵曼丽的脸色骤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厉声道:“林微澜!你这个抄袭者!三年前的事情早有定论!你竟然敢在国际场合污蔑我?!保安!把她请出去!”
“是否有定论,或许可以再看一看。”林微澜毫不畏惧,她转向评审和媒体,“口说无凭。我请求在此,当场展示证据,并演示何为真正的‘影叠’针法。”
现场一片哗然。评审们交头接耳,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这戏剧性的一幕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林微澜回到自己的展位,在所有镜头和目光的注视下,猛地掀开了覆盖在《烬夜重华》上的绒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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