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靳寒被那句“滚出去”钉在原地,四肢百骸都透着冰凉的寒意。苏晚眼中那彻骨的仇恨和绝望,比三年前那场“车祸”大火更灼烫他的心。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任何道歉和解释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看着她扭过头,不再看他一眼,全身心地依靠在ICU那扇冰冷的玻璃窗上,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世界。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一步步地退开,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接下来的日子,傅靳寒动用了傅氏集团所有的资源和影响力。国内外顶尖的血液科、儿科专家被专机接来,组成庞大的医疗团队,24小时不间断地监控着朵朵的情况。最好的药物、最先进的设备,只要对朵朵有一丝益处的,都不计代价地投入使用。
他不再试图强行闯入苏晚的世界,只是沉默地守在医院。公司的事务几乎全部搬到了医院的VIP休息室处理,秦峰频繁地往来于公司和医院之间,递交文件,汇报工作,看向傅靳寒的眼神带着一如既往的忠诚和担忧。
傅靳寒迅速消瘦下去,眼眶深陷,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守在ICU外走廊的长椅上,隔着玻璃,能远远看到苏晚穿着无菌服,坐在朵朵病床边的侧影。她那么单薄,像是随时会被病痛和压力击垮,却又异常坚韧地挺直着背脊。
他的心像是被反复撕扯。狂喜于苏晚还活着,痛苦于她的恨意和朵朵的危在旦夕,更被那个关于血型和母亲可能参与的阴谋压得喘不过气。
几天后,朵朵的病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曙光。在强效抗排异药物和精心护理下,最危险的时期似乎熬过去了。虽然仍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但指标在缓慢地好转。
专家团队谨慎地表示:“如果情况能持续稳定下去,或许……有希望。”
傅靳寒听到这个消息时,正靠在墙上,几乎是虚脱般地松了口气。他第一时间看向苏晚,她似乎也听到了医生的话,肩膀细微地抖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回头看他。
他吩咐秦峰:“去查,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三年前给我做体检的医生,还有晚晚产检的那家医院,所有经手人,一个都不准漏掉。另外,我母亲那边……也留意一下。”
秦峰面色凝重地点头:“是,傅总。我立刻去办。”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傅总,您也要保重身体,小姐还需要您。”
傅靳寒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
又过了两日,朵朵的情况趋于稳定,从ICU转入了无菌层流病房。允许探视的时间增加了。
傅靳寒终于有机会,隔着一定的距离,细细看他的女儿。
小姑娘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睫毛像蝴蝶脆弱的翅膀,在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的五官很像苏晚,精致漂亮,但眉宇间,又能隐约看到几分他自己的影子。
一种汹涌而陌生的情感瞬间攫住了傅靳寒的心脏,那是血脉相连的悸动,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是沉甸甸的、几乎将他淹没的愧疚和责任。
他的女儿。他和晚晚的女儿。
他差点就永远地失去了她,甚至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用那样恶毒的语言伤害过她。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玻璃,却又胆怯地缩回,生怕惊扰了孩子的安宁。
苏晚坐在病床边,握着朵朵的小手,低声哼着轻柔的摇篮曲。她的侧脸柔和了些,但每当傅靳寒靠近,那份柔和便会瞬间冻结,重新被冰冷的隔膜取代。
他知道,她允许他留在这里,允许他提供医疗资源,仅仅是因为朵朵需要。与他个人,毫无关系。
这天下午,傅靳寒端着一杯热牛奶,轻轻走到苏晚身边。几天几夜没合眼,她的脸色憔悴得吓人。
“喝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在这里守着。”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苏晚没接,甚至没抬眼看他。
傅靳寒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极其艰难地开口:“晚晚……对不起。”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我知道这三个字太轻了……轻得可笑。”傅靳寒看着女儿沉睡的小脸,心脏抽痛,“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母亲她……我也不知道血型的事。如果我知道……”
他的话哽在喉咙里。如果他知道,三年前会不会有所不同?他不敢深想。那时的他,被偏见和傲慢蒙蔽了双眼,即便知道,或许也会怀疑那是她别有用心的手段吧?
苏晚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嘲讽:“傅靳寒,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朵朵躺在这里,是因为这三年来我们没有得到及时妥善的治疗,是因为我带着她东躲西藏,连一份像样的营养都保证不了!而这些,是谁造成的?”
傅靳寒面色惨白,无言以对。
“你一句不知道,就能抹杀一切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你母亲为什么那么做?你们傅家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我,容不下一个还没出世的孩子?傅靳寒,这三年,每一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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