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被送走后,现场陷入短暂的休整。队员们清理工具,补充水分,医疗组也在检查器械。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疲惫便如潮水般涌上。
方宁靠在一边,拧开周震给的那瓶水,小口喝着。水流过干涩的喉咙,却冲不散心头的纷乱。刚才冲向周震的那一瞬间,完全是本能反应,剥离了十年恨意包裹后最**的真实担忧。这让她感到恐慌。恨他,是她过去十年情感世界里一个坚固的支点,一旦这个支点松动,整个世界仿佛都要倾覆。
周震正在和副手低声讨论下一步的救援计划,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偶尔看向她方向的余光,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从另一侧废墟传来!
“医生!医生在哪!快来人啊!”
方宁和周震几乎同时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着声音来源狂奔而去。
那是一片商业街的废墟,原本四五层的建筑现在只剩下两三米高的杂乱堆积。呼救的是一个满身尘土的中年男人,他语无伦次,指着一条狭窄的缝隙:“下面……下面有人!我老婆……还有我女儿……她们刚才还回应我的!现在没声了!求求你们!救救她们!”
缝隙极其狭窄,几乎只能容一人侧身进入,而且内部情况不明,堆积物看起来极不稳定。
“生命探测仪!”周震厉声命令。
队员立刻上前操作,屏幕上的信号却微弱到几乎难以捕捉,时断时续。
“队长,信号太弱了,结构太复杂,干扰很大,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和生命状态!”
中年男人一听,几乎崩溃,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不会的!她们刚才还跟我说话的!阿娟!小雅!你们应我一声啊!”
周震眉头紧锁,仔细观察着缝隙入口和周围的堆积情况。风险极高,盲目进入,救援者和被困者都可能遭遇不测。这是救援中最艰难的抉择:进去,可能白白牺牲;不进去,可能错失最后的生机。
方宁看着那个绝望的男人,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无数个崩溃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我进去看看。”
“不行!”周震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捏得她生疼,“太危险了!结构不明,随时可能再次坍塌!”
“我是医生!”方宁试图甩开他的手,眼神锐利,“里面的人可能还活着,但需要立即医疗评估和初步处理!等你们确定结构安全,可能就晚了!”她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战和旧怨,“就像十年前一样,等待和犹豫,会错过最佳时机。”
周震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抓住她的手微微颤抖,眼底翻涌着巨大的痛楚。她总是知道用什么话,能最精准地刺伤他。
但他没有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声音嘶哑却无比坚定:“就因为经历过,所以我更不能让你去冒险!要进去也是我进去!”
“你进去有什么用?你能判断她们的伤情吗?你能做紧急处理吗?”方宁咄咄逼人。
“我可以把情况传出来给你!”
“等你的描述,再判断,时间够吗?”方宁寸步不让。
两人对峙着,空气里弥漫着硝烟味。周围的队员和那个哭泣的男人都屏息看着他们。
最终,周震死死盯着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好,你可以进去。但必须听我指挥!我会用安全绳和你保持联系,一旦我觉得危险,你必须立刻撤出来!否则,”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就自己进去把你拖出来!”
方宁看着他那双布满红血丝却异常执拗的眼睛,心头莫名一悸。她移开目光,冷声道:“可以。”
准备工作迅速完成。方宁戴上安全帽,头灯,腰间系上安全绳,携带紧急医疗包和对讲机。周震亲自检查了她的每一个装备扣带,动作一丝不苟,指尖偶尔擦过她的救援服,带来一阵战栗。
他最后将安全绳的另一端牢牢系在自己腰间,沉声说:“每隔三十秒,你必须报告一次情况。有任何不对,立刻呼救。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的目光沉重得像某种誓言,压得方宁几乎喘不过气。她抿紧唇,点了点头,没有看他,侧身小心翼翼地钻入了那条黑暗、未知的缝隙。
一进入,世界瞬间变得不同。外面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砰砰的跳动声。头灯的光柱在尘埃中扫过,照亮的是扭曲的钢筋、碎裂的家具和斑驳的墙壁。空气污浊而沉闷,带着死亡的气息。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同时对着对讲机低声报告:“进入约三米,通道向左倾斜,暂时稳定。”
“收到。小心。”周震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低沉而紧绷,仿佛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全神贯注。
又向前艰难行进了几米,缝隙时而宽阔时而狭窄,有时需要匍匐爬行。她不停地呼唤:“有人吗?能听到吗?我们是救援队的!”
终于,在爬过一段极其低矮的通道后,头灯的光扫到了一个角落。那里,一张变形的铁皮桌子形成了一个狭小的三角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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